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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章节合并(11)

“这都临死了,还不忘玩一出嫁祸他人的把戏,还真是死性不改。”容弘声音毫无起伏道,“反正都要背这口杀人的锅,既如此,那我不如背实点。”

容弘刚松开刀柄的手猛一收紧,再度牢牢握住短刀,他朝前使力一推,刀刃没入血肉更深。

凌云瞪大充血的双眼,死死地盯住容弘,不敢相信他行事竟会如此凶残狠毒。

容弘手腕一扭,那把插入凌云胸口处的刀刃开始转动起来,容弘和凌云能清晰地听见血肉被搅动模糊的声音。

一道浅伤很快便被他扭戳成了一个血窟窿。

凌云口里不断吐冒出浓血,还混着密密麻麻的小血泡。

容弘俯身,贴近凌云的耳朵,轻声道:“记住了,这一刀是你应得的,姜软玉你也敢动,找死!”

容弘手上再一用力,反向用力搅动起来……

当慎芙茹走到容弘和凌云面前时,凌云已经死透了。

他的尸体横躺在容弘脚边,身旁地上的一滩血和胸前赫然的大血窟窿,昭示着他惨烈的死状。

而容弘,正手拿一方巾帕,一下一下地认真擦拭着带有凌云血迹的短刀。

慎芙茹难以置信地看向容弘,双眼迅速漫上一层怆然绝望之色。

“为什么?”她声音打着颤,问道。

容弘抬头,将手中的巾帕和短刀递还给商鱼,看向慎芙茹,淡淡道:“人是我杀的,他该死。”

“为什么?”慎芙茹依然坚持问道。

容弘一顿,他看了眼隔着数道铁栏,站在牢内正望向他这边的姜软玉,然后对慎芙茹道:“因为演不下去了。”

“演?”慎芙茹讥笑出声。

容弘看着她已迅速微红的眼眶,硬下心又道:“我与你的婚事,便就此取消了吧,我会去信给北平王,告知他此事。”

“因为你杀了凌云,所以你就要解除婚约?”

“是。”

慎芙茹摇头:“你解除婚约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她吧?”

慎芙茹边说边指向姜软玉的方向。

姜软玉不由蹙眉。

“是。”容弘看也不看姜软玉,干脆地答道。

慎芙茹无力地垂下手,紧咬住嘴唇,脸上逐渐出现哭意,但被她强忍着压下。

“皇上御赐的婚事,你以为是你说解除就能解除的?”她不顾翁主的体面,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所以你认为,御赐这两个字能困得住我?”容弘冷冷反问道。

泪水终于从夺眶而出,顺着慎芙茹的脸颊滚落而下。

容弘从前待她总是很温和,从来不见这般决绝,她对这样的容弘生疏极了。

容弘不再搭理慎芙茹,他几步走近牢前,望向牢内有些出神的姜软玉,柔声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直接绕过慎芙茹身边,快步离去。

萧河和商鱼跟上。

容弘边走边对萧河低声下令:“凌云寄去幽州的急信应该还在半路,立刻派人出发去拦截住!”

萧河立刻点头应是,先一步而去。

凌云畏罪伏法,自缢于狱中,席安公主被杀一案终于尘埃落定。

而被凌云栽赃嫁祸的姜软玉,因越狱之举,本因继续受牢狱之灾,但中途发生了一件事,姜软玉最后被无罪释放了。

姜淮上书自纠,称教女无方,其女虽无心杀害席安公主,但终究是其顽劣性情招致祸事,才给了那凌云可趁之机,间接致使席安公主身亡。

他自称再无颜面对圣上和皇后,特辞去大司农一职,只愿从此后赋闲在家,安心颐养天年。

皇帝头三次先退了姜淮申请辞官的折子,第四次姜淮再上书时,皇帝先压了几日,让姜淮考虑清楚,后姜淮还是坚持请辞,皇帝便终是朱笔一挥,允了。

姜淮跪身于德阳殿上,摘官帽,褪官服,最后叩谢圣恩,然后一身轻的飘然离殿而去。

在步出大殿前,姜淮与站在众官之中的容弘交换了眼色。

谁会知道,姜淮行辞官之举,实乃有容弘暗中推波助澜。

容弘拿姜软玉双身的秘密去半胁迫半劝告姜淮,若是姜淮不辞职,他便要将此秘密上告天子。

一旦皇帝知道姜软玉就是夏允,他要再对夏允下死手,便更容易了。

为了保护姜软玉,姜淮不得不为之。

但其实,姜淮也考虑到姜软玉间接导致席安公主之死,这终是皇帝、皇后和二皇子一派心中的死结,他在官场到底是难留了。

辞了官也好,姜家至少能明哲保身,不被卷入两位皇子争夺皇位的纷争当中。

而容弘之所以要让姜淮远离官场,不过是在践行先前他曾向姜软玉应下的允诺。

他答应姜软玉要保护姜家,姜家想要独善其身,就必须得跟傅家做切割。

远离官场,不过是切割他二者的第一步。

容弘此番,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姜淮虽不明白这一点,但知道更多实情的姜软玉却是看懂了,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大司农的位置出现空缺,太尉王辅善携一干臣子举荐一安姓老臣任职大司农。

王辅善历来在两位皇子之间是两碗水端平,谁也不帮,谁也不害,这次主动提拔安家的人,多半身后有皇帝的授意。

席安公主才刚死不久,这估计是皇帝用来补偿皇后和二皇子一派的手段。

姜淮赋闲在家后,开始整日品茶听曲、逗鸟逛园子,他在官场上本就野心不大,无事一身轻后,过得倒也算悠闲自得。

可夏氏却不一样。

自从姜淮不作大司农后,夏氏的身份地位顿时在洛阳贵妇圈子里跌落下来,虽然仍有傅家这个亲家撑场面,可姜软玉和席安公主先前发生的那档子事,让勋贵场子里的人心里门儿清,姜家这是彻底得罪了皇帝,和皇后、二皇子一党了。

更何况现在又传出傅家对傅子晋和姜软玉的婚事生出不满。

就前些日子,传出肖氏专程登门姜府,对姜淮和夏氏提出傅家想以纳妾之礼让傅子晋将姜软玉娶进门,惹得夏氏险些当场跟肖氏翻脸。

当然,后来大家都看明白了,这不过是肖氏自作主张,并非傅蔺和傅子晋的态度。

可这媳妇还未进门,就被婆婆嫌弃不喜,姜软玉将来若真的入了傅家的门,估计也是命途堪忧。

所以长期混迹在勋贵妇人交际圈中的夏氏在短短数日里,就见识了见风使舵、拜高踩低、落井下石等丑陋万象。

不想出去被人奚落,受人白眼,索性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关起门来自个儿憋着一肚子的气闷,无处发泄。

家里的光景一下子大不如从前,父母的困窘、府门的萧条、姓氏的没落,姜软玉是看在眼里的,她心里自起内疚。

这日,姜软玉带着怀安和劫后、余生三人,打算出门去市集逛一圈,经过前院时,一个婢女迎头冲过来,差点撞上她。

劫后和余生反应迅速地将姜软玉护在身后,怀安上前,插着腰正要呵斥那婢女几句,却不料那婢女一抬头,竟是一脸的泪痕,一看就是先在别处挨了骂,估计是受了委屈,这才没看路,一路小跑着过来撞上姜软玉的。

姜软玉上前,问那婢女道:“怎么回事?”

婢女哭哭啼啼,哽哽咽咽地半天才解释清楚。

姜软玉耐心听完了,原来是夏氏前些日子在云水阁看上一匹料子,预定下还还加了押金,却不料今日夏氏院中的这名婢女前去云水阁取料子,却被告知料子已经卖给别家了。

云水阁的伙计为难称买料子的是一户小吏新娶的一房小妾,性情暴躁蛮横,他们得罪不起,只得先委屈了夏氏,等下一批新料子来了再补上。

这小吏姓安,估计是安姓一脉的旁支末流血亲。

从前这种级别的货色,给姜软玉提鞋都不配,今日倒好,竟还骑到她母亲的头上去了!

她母亲出身夏家显赫门第,一辈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姜软玉当即不依,她立刻吩咐怀安道:“把我的鞭子拿来,我们去云水阁瞧瞧,什么料子这么名贵,我母亲想用还用不上了!”

怀安飞快应是,一溜烟就冲回朱幽院,带回姜软玉的蟒鞭,主仆四人一人一匹马,出府策马直奔云水阁而去。

抵达云水阁时,云水阁的伙计见有客临门,本是笑脸相迎,但当一见来客是姜软玉,脸上的笑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我当是哪位贵客呢,原来是前大司农之女姜小姐啊。”伙计故意咬重“前”这个字,垂下两只手交在身前,态度怠慢且无礼。

姜软玉冷冷看他一眼,二话不说就从腰间抽出蟒鞭,猛一使力,狠狠地甩打在前方柜台木案上。

“嘭”的一声甩鞭巨响,吓得那伙计当即两腿一软,险些直接跪下去。

好歹是洛阳城出名的纨绔女,姜软玉的余威尚在,伙计颇有几分顾忌地扫了眼站在姜软玉身后几步的怀安和劫后、余生,面色顿时虚下去,恭维讨好的笑意重新浮在脸上,连声告饶。

姜软玉收起蟒鞭,冷觑这伙计:“姜夫人前几日在你们店里定的那匹料子现在何处?”

“这……”伙计为难起来,“那匹料子刚送去安杨大人的府中,姜夫人若实在想要,小的这边催下进货的,让他们赶赶进度,您看这样成不?”

姜软玉杏眼一瞪:“不成!”她手中的蟒鞭作势又要落下。

“怎么就不成了?难不成我想穿什么料子,还得经过谁准允?”一个矫揉造作的女声突然从门口处传来。

姜软玉朝门口方向望去,只见一穿得花枝招展的貌美年轻妇人正被两名婢女左右搀扶着缓步走进来。

姜软玉将她从头到脚飞快地打量了一遍,见她无论衣着、首饰还是身上擦的香粉胭脂,无一不是精品,但这些昂贵的细物搭配在一起,却处处透着一股子拙劣。

是刻意装洛阳上流勋贵的拙劣做作。

身旁的伙计赶紧迎上去,脸上堆起热情的笑:“您来了。”

妇人一脸的倨傲,一副眼睛都快长额头上的模样,她看也不看姜软玉,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便问伙计:“我定的料子可备好了?”

伙计连连点头:“好了,好了,就等着您来取呢。”

他说完心虚地瞄了一眼姜软玉,姜软玉一见他这神情,就猜到这妇人大概的来头,还有她口中那匹料子,其中定有鬼。

伙计将那匹蓝布料子捧出来,质地丝滑,还泛着淡淡青色,他上前正要将那料子递交给那妇人身边的婢女,姜软玉突然伸手挡在两人中间。

“这料子不就是我母亲预定的那匹么?你方才不是说送去别府了吗,原来竟是骗我!”姜软玉冷声质问伙计。

伙计苦下一张脸,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妇人突然开口:“这位便是跟傅左都候有婚约的姜家小姐吧?”

她眼神挑剔地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姜软玉:“你就算帮你的母亲争了这料子去,如今也没什么大用处了,还不如给我,好歹我经常随我家夫君出席各家宴会,还能帮云水阁亮亮招牌。”

怀安一听,当即忍不住瘪嘴,小声嗤道:“一个小妾,你夫君能带你吗?”

他这说话声不大不小,但刚好让一屋子的人听了个清楚。

那妇人被戳中痛处,当即生气要发落怀安,姜软玉给劫后和余生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同时上前一步,将怀安护在身后,不让这妇人得逞。

妇人见此,气得越发跳脚。

双方正针锋相对时,一身华贵常服的安思胤突然走了进来。

那小妾一见竟来了安家本家最得宠的嫡子,这可是就连她背后的靠山,也就是她那出身安家旁支末流的夫君都只能瞻仰、无法靠近的显赫人物。

小妾飞快换上一副笑脸,紧促地整了整仪容,快步迎上前去,刚想向安思胤行礼问安,顺道帮她的夫君套个近乎,不想安思胤径自绕过她,完全对其无视。

小妾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整个人也干巴巴地站立原地。

安思胤走到姜软玉跟前,冲她笑了笑,然后问伙计是怎么一回事。

伙计原本心里还思忖着姜软玉得罪了安家,这安思胤定是不喜姜软玉,可方才一见安思胤对姜软玉那一笑,便察觉出有些不对味了。

他心思一转,当即据实以告,把所有罪责全揽到自个儿身上,说是自己有眼无珠,怠慢了姜软玉,之后又使劲地抬高姜软玉,但又不得罪那位小妾。

安思胤把这伙计的小心思早就看了个透,他冷淡地看那伙计一眼,说道:“既然如此,还不快把布匹送到姜府去。”

伙计连忙倒是,当即退下安排人手往姜府送布匹去了。

被晾在一旁的小妾察言观色,此时早已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她再没胆继续呆在这里,登时偃旗息鼓,灰溜溜地逃走了。

姜软玉成功帮夏氏拿到布匹,欢喜至极,连声向安思胤道谢。

安思胤看着,眼中有一闪即逝的心疼,他温声道:“都是些趋炎附势、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莫要放在心上,以后若再遇到这类事,派个人来安府寻我即可。

姜软玉一愣,笑了笑:“这倒不用。”

安思胤笑容淡了些:“我倒是糊涂了,有傅左都候护你,的确用不上我。”

姜软玉冲他笑笑,两人又聊了几句,之后一起离开云水阁。

等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云水阁二楼一面悬在半空的紫色锦缎布匹后,分别露出慎芙茹和傅婉之的脸来。

她们二人并非结伴同行至此,是方才在店内偶然碰上的。

傅婉之望着门口方向,手执团扇,温婉一笑,娇声道:“我先前还纳闷,席安公主可是安大公子的亲表妹,为何他竟会主动出面帮姜小姐脱罪,原来竟是如此。”

慎芙茹面无表情,并不应她。

傅婉之见此,尴尬一笑,口气带着试探,继续道:“说起来,这姜小姐可真是好命,有夏允这么个一心护她、才名远扬的好表弟,又跟傅左都候结了一门洛阳城姑娘们人人艳羡的好亲事,如今还有就算隔着杀妹之仇都还要一心袒护她的安大公子,她就是闯再大的祸都有人替她兜着,我们这些旁人当真是羡慕不来。”

慎芙茹心头却是沉闷一痛,她想起了容弘在狱中对她说的那番绝情的话。

姜软玉的确命好,除了夏允、傅子晋、安思胤这些人对她从旁相护以外,还有一个容弘。

为了她,他竟可以舍弃北平王女婿这个对他官路助益极大的身份。

慎芙茹深吸一口气,看向傅婉之:“傅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傅婉之愣了下,歉然笑道:“我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她拿团扇挡住自己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明眸,“毕竟席安公主和自小陪着翁主长大的侍卫都死了,可姜小姐的纨绔性子却还是不见丝毫收敛,这都连累她父亲了,她还如此任性妄为,看来是一点都不记教训。”

慎芙茹闻言,放在扶栏上的手当下一紧。

*

位于幽静深巷的容府内,蝉声未绝,夏意正浓。

容弘披着一件浅色宽袖薄衫,正安静地站在书房大开的窗户前,他头微低着,视线一瞬不瞬的停在右手拿着的一张纸条上。

尘鸳恭敬地跪身于他跟前,埋着头,一动不动。

脚步声近,商鱼走进来。

容弘抬头,唤尘鸳起身,尘鸳退下。

商鱼上前禀道:“小公子,那位来了。”

容弘嘴角微动:“看来宫里终于有消息了。”

但他没有立刻前去见那人,只望向窗外不远处从园子里冒出头来的些许繁茂攀爬的葡萄藤绿荫。

“春天要来了。”容弘似在自言自语。

商鱼一愣,顺着容弘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夏天呢,春天还早。”

容弘像是没听见商鱼说的话,继续兀自道:“希望赶得上。”

商鱼不解:“您在说什么,小的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容弘眼中温柔一闪:“我在说阿蓐快及笄了。”

商鱼眼神越发迷茫。

阿蓐是谁?

容弘边朝门外走去,边将手中的纸条丢到商鱼手中:“烧了吧。”他吩咐道。

商鱼应是,他徐徐展开容弘扔给他的那张纸条,一眼看去,神色微变。

纸条上工整地写着几个苍劲大字:唯九天龙命,可抵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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