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小姑娘算不得安分,一会揪住婆母的袖子,一会犯了懒挪不动步子,看到个石头都想过去歇歇。
手上的东西倒是还记得没丢下,紧紧抱在怀里。
可自己抱哪有别人抱来得舒坦?
朱珠将东西捧给婆母,露出一个讨好卖乖的笑,“给婆母,朱珠的都给你。”
谢延冷着脸钳制住朱珠的手腕,一手拿了朱珠的大字和书册,宽大的袖摆早被人捏得皱巴巴的。
再看朱珠,发髻松了,簪子歪了,整个人没骨头一样。
“站好。”见小姑娘软着身子仪态不端便贴过来,谢延额角青筋一跳,眼露嫌弃。
有人靠着为何要站着?
睡意太足,又不得安睡,小姑娘眼中泛起几丝泪光,嘟嘴似在抱怨,如何也不肯站好,整个人又靠了过去。
青褚院,暗三远远只见主子回来,只是身上挂了个人影,惊得下巴快掉下来。
连连疾步过去,自觉去接主子手里的东西,却被凌厉的眼刀扫了一眼。
暗三怵然缩回手。
这一觉,朱珠睡得倒是极好,直到夕光在天边透出微芒,小姑娘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了起来。
“阿番,水。”刚睡完,朱珠口干得厉害,正叫着要水,迟钝想起她好像到了青褚院,趿着鞋下床去倒水喝。
屋内的茶水早就冷透,隔着珠帘,在外间的谢延目光漠然看着小姑娘摸向冷透的茶壶。
“咕噜”,倒水声响起。
朱珠捧着茶杯刚要喝,眼前的光线猝然被挡住。
手中的凉茶被人取走,掌心多了一杯热茶。
一口气喝完热茶,朱珠揪住男人的衣袖,语气撒娇,“婆母,还要。”
百经折磨的衣袖再次被人揪住,像干巴巴的咸菜一般。
谢延从未如此仪态不整过,甚至忍着这番在外间呆了半天。
“莫要胡闹。”
男人垂下眼,看着小姑娘白嫩的指尖掐住他的袖摆。良久伸手。
谢延的手自然比小姑娘大,比朱珠的手热度更高,指腹有着微微粗糙的薄茧。
朱珠只觉被烫了一般,婆母的指腹压住她冰凉的手指,倒是暖得很。
贪恋热源的小姑娘手指自觉往婆母那靠了靠,甚至想抓住婆母的手给自己暖暖。
谢延掰开小姑娘的手,抽出袖子,看着小姑娘呆呆把手贴了过来,脸上表情看不分明,微蹙的眉心却不经意舒展了下。
“坐好。”语气却不见柔和。
谢延转身去了外间,回来后手中多了个水壶。
朱珠喝光了半壶水,这才感到彻底活了过来。
清醒后,心底后知后觉涌上了一丝懊恼。
明明是要趁着困倦时来青褚院缠着婆母睡觉,怎自个就睡了过去?
趁着半梦半醒的时候,又有什么话说不出口的呢?
小姑娘俨然是想借着自个不清醒的时候,把旧事给翻篇,谁知道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婆母为何在通往三爷书房的路上,难不成去找她的?
朱珠心情复杂对着书册,书册上又多了一个小故事。
此次小故事讲的是夫君薄情寡义,女子杀夫改嫁的之事。
朱珠心底一跳,手指捏着笔轻轻颤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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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山寺,蒋氏接到了侯府传来的消息。
虽然不在府中,府中有自己人,并不会失去对侯府后宅的把控。
只是她没料到朱珠竟能想到这个法子,从唐家庄子采买倒是个好主意。
唐家急着把庄子脱手,若能得了唐家的庄子,以后里面的出息不仅能自家吃,还能做人情。兼之里头有温泉,倒是一个极好的去处。等日后不管是自己留着,或者给女儿做嫁妆,都是件体面的事。
不过这朱珠——
“看着软倒是个硬的。”蒋氏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吩咐青柠,“你去唐家协商买了庄子。”
一万两金子,比起那庄子,倒是不贵。只是她手中嫁妆铺子加起来虽有这个数,现银倒没那么多。
蒋氏去了封信给娘家,借点银子应急倒是其次,主要是让娘家传信给唐家,背靠侯府和蒋府,京中没几个人能与她相争。
朱珠再聪明谨慎又如何,蒋氏此刻对朱珠倒是多了一丝欣赏,只是她眼底容不得沙子。
“三弟那边再拨两个人伺候吧,让青栀慢慢挑两个容貌好的。挑好后再派人去青褚院说一声。”
三弟这个年纪哪有不安排通房的,这些事正经婆母早两年就该物色人选了,婆母不作为,她这个当大嫂的,也只能自个挑了再与侯夫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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