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敷衍!”乌金书案旁,谢延面色冷厉放下书册,指腹压住朱珠写的回信。
杀夫改嫁,朱珠讨了个巧,只说杀夫不对,违法律法,实为不妥。
言语之间满满都是真情实感,俨然对朝廷颁布的律法十分信服。
谁能说朱珠的错了吗?
谁都不能!
朱珠越想越觉稳妥,只是莫名有点心虚。
“杀人不妥?”谢延哼笑一声,真真被这个朱珠气笑了。
男人对此眼中是漫不经心的不屑一顾,似乎不以为然。
他看着一而再再而三与他打马虎的小姑娘,忍无可忍,指尖掐住朱珠的下巴,语气淡淡。
“莫要与我敷衍,你与房子元的事情与我何干,不过我不忍你被那蠢货骗了,你说夫妻一体,我只见那蠢货拖累你。非得自甘与那蠢货沦为一道不成?”
下巴被婆母钳制住,又被人如此直白说道,朱珠的脸慢慢涨红了。
她真真未见过如此直白之人,周围人谁说话都绕弯子,话中都有回旋余地,谁知道这人……
小姑娘面皮子薄,心底简直快恨死了,什么被蠢货骗了,你才被蠢货骗了呢。
朱珠咬着唇,恨恨道:“朱珠脸小脑子就那么大,读书不多自然比不得婆母聪明果断,正与笨人合得来,与聪明人相处倒担心被骗!而且婆母要求好生怪,朱珠独守空房对婆母还有甚好处不成?”
谢延眯起眼看着仍旧嘴硬眼睛却有些发红的朱珠,垂眸道:“你若缺什么,便来要,想要什么,便来取,吃穿用度,金银珠宝,杀人索命,皆是小事。”
听到杀人,小姑娘轻轻瑟缩了一下,偏偏又不肯服软,撇开眼哑着声音道:“朱珠就想要一个夫君,没有夫君就活不下去了。大嫂与大哥相敬如宾,二嫂与二哥也情深意笃,朱珠就是心眼小,就是嫉妒心强,就是羡慕旁人,别人有的朱珠又怎么能没有呢?没有夫君宠爱,有再多金银珠宝又有何用。日后出门做客,朱珠也想被人歆羡得了好夫君……”
一番话,朱珠说的声音愈来愈小,顶着婆母如有实质的视线,最后直接哼哼唧唧道:“我与婆母本来就不是一类人,婆母不耽于情爱,朱珠偏爱这个。”
“房子詹纳妾,相敬如宾,房子明养外室,情深意笃。”
谢延似笑非笑,“朱珠可莫天真。”
朱珠其实也知道男子信不得,男子大多薄情寡义,贪色还要说深情,女戒上还说女子要主动为夫君纳妾,编女戒的可是男子,大家还将这个奉为圣旨一般,可见男子都不是东西。
婆母说话不大中听,倒说的是真话。
可——
朱珠扭头还犟,“可朱珠——”就要夫君。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婆母淡淡道:“朱珠若是想让人歆羡,把得了庄子消息放出去,也比那蠢货有用。”
朱珠好奇心起,低下头只见桌上放了一张契子,仔细一看,好像是一个庄契?
还有转让文书,这是唐家的庄子?
卖家是唐家,接手的……上面赫然写着朱珠的名字!
唐家的庄子,纵使朱珠了解不多,也知道有多值钱。
朱珠移开眼,推开庄契,正襟危坐,“我不要。”
男人微微皱了下眉,“唐家的庄子除了温泉值得一看,确实没什么可看的,日后给你寻好的。”
朱珠:!!!
婆母为了把她掰回正途,也是煞费苦心了!
朱珠深深吸了一口气,“婆母,我不要庄子,太过贵重,若——”
话未说完,又被婆母轻飘飘打断,“不贵重。一万两银子,不是你先前想要寻个庄铺?”
一万两?
朱珠定睛一看,庄契上确实写着一万两白银转让。
可怎么可能?
迎着小姑娘不可置信的目光,谢延语气中毫无心虚之意,“不过是以势欺人。”
朱珠才不信呢,不过花的是自个银子,顿时控制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收下了婆母“以势欺人”嫖来的庄子。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朱珠只觉这庄契拿的十分烫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婆母,要不庄子咱们一人一半?”
谢延嫌弃冷笑道:“你若有心,日后把心思放到正途。”
何为正途?
自然是断情绝爱!
朱珠悟了,可自个前面刚说没有夫君就活不下去了,现在又不能打自个脸。
小姑娘想了想认真道:“我知道婆母说的是对的,全天下男子都不是好东西,只是朱珠不争气,又好脸面,日日孤寝难眠,现如今朱珠会努力多看些佛经,尽量了了这尘世间的男女情爱。”
实在没办法,婆母给的太多了,朱珠实在手软。
约摸是被小姑娘囊括在那不是好东西的天下男子中,这话听得莫名不大顺耳。
谢延凉凉道:“秃驴的玩意?大也不必。”
朱珠心底“嘶”了一声,婆母前些日子还去盘山寺祈福呢,瞧,露出马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