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一边给婆母认认真真夹着最好吃的,一边馋得差点流口水,每夹一次,就想象这是自己吃的。
可装着装着非但没有饱腹感,反而更饿了,肚子咕叽叫了一声,朱珠脸又红了。
待婆母放下筷子,朱珠紧跟着放下筷子,正要看婆母吃的可满意,只见旁边的碟子和碗中堆的高高的,最上面是她刚夹的鸡汤白菜芯。
朱珠傻眼了。
又傻又委屈。·
她是用公筷夹的呀,一点也不脏。
再看婆母已经起身走到架子旁,用盆里的清水在净手。
朱珠不敢说话,委屈的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婆母看,眼巴巴等着回复。
朱珠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呀。
小姑娘的目光如有实质,谢延眉心不动声色蹙了下,绕过她走向桌案。
在经过小姑娘时,步伐微顿,扫了一眼堆得冒尖的菜碟,“自己吃。”
啊?
诶!
朱珠一傻一愣,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冒出惊喜。桌上的菜还是温热的,婆母这是给她留饭呢!
朱珠坐下拿起筷子,先吃了桌上的鸡汤白菜芯,白菜只取中间最嫩的一部分,用鸡汤煨了,鲜味十足。
小姑娘吃得眯起了眼,没一会,一碟子菜就快见了底。吃到最后,朱珠看到了自己原先夹的一整块鱼腹,后知后觉羞红了脸。
最好的地方都被她吃了,婆母一口也没吃,全进了她的肚子,朱珠忍不住抬头悄悄看婆母。
外间用饭和里头隔了一层珠帘,透过珠帘,朱珠看到婆母修长的指节轻轻叩在乌金书案上,侧脸轮廓分明,脊背很直,无形中就有让朱珠心颤的气势。
就像早上敬茶,婆母只是路过她身旁,朱珠便不由打了个颤。
朱珠心生羡慕,敬爱中又有些怕,不过她知道婆母是面冷心不冷,还给她留饭,她吃了最好的,婆母一点也没生气。
朱珠胆子大了些,吃饱喝足后搬了一把椅子放到书案旁边。
婆母的书案很是宽大,像读书人的书案,却更有气势,乌金沉沉,一点也没有女儿家闺阁的华丽。
朱珠跟着女先生学字时,也有一个书案,是枣红色的,日光下反射出金红色的光,十分好看。朱珠还用锦缎的边角料做了香囊,里面塞上干花瓣,悬挂在书案上。每次写字,便有淡淡的香味。
对着这张乌金书案,朱珠心底莫名多了一丝敬畏,她轻手轻脚把名册放在书案上,翻开第一页,认真看着。
许是以前没打好基础,年幼时无人教导,朱珠看书向来不太能耐住性子,尤其是这种弯弯绕绕怎么也理不清的东西。
一共要有四个大丫鬟和八个小丫鬟,挑谁呢?
阿豆和阿番是从小跟着她的,朱珠想让她两当大丫鬟,剩下两个,朱珠今天刚认识一个阿葡……朱珠直觉没那么简单,但又理不出来。
这个丫鬟的姐姐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世子夫人朱珠是见过的,看着倒是个很和气的夫人。今早敬茶时,她喊了一声“大嫂”,大嫂冲她笑了笑,亲手给她插了一支玉簪,说是给新妇的见面礼。
朱珠纠结得不行,她看向不远处的婆母,正想说些什么,只见婆母翻开一页书,面上声色不动,只丢下一句:“自己看。”
只想向婆母借些纸笔,记下几个可行人名的朱珠瞬间收了话,不敢出声,无比认真盯着面前厚厚的名册。
不知过了多久,朱珠不知不觉沉下了心思,把名册一点点看了进去。
待翻完最后一页,朱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向窗外,已经黄昏,夕光洒下。
朱珠一惊,没料到这么晚了,再看旁边,婆母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朱珠去外间找了一下,没找到人,只除了一处没找,便是婆母的卧房。朱珠走到卧房前遮挡的帷幔旁,指尖触上华重的帷幔,又收了回去,只悄悄把东西收拾好。
食盒和名册整理好,准备带走,已经冷掉的手炉也带走。冬天折取的梅花可几日不败,朱珠不想浪费,把梅花抱了满怀,袖中放着手炉和账册,提着食盒,顺着小路走出青褚院。
朱珠不知自个的一举一动在其他人眼皮子底下。
青褚院后面隔着一小片竹林,竹林后有一座小楼。
小楼上,暗三满脸严肃,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个“咔嚓”的姿势,“主子,要不属下把房侯爷送来的这个细作……”
放梅花的陶罐底下是一本户部的账册,帷幔掀开,床板夹层藏着官员的一些辛秘……
当然,明面上有价值的东西里都藏着陷阱。
“不必。”谢延缓声道。
收回遥望的视线,谢延眸色沉沉,蓦然想起朱珠那双极妙的眼睛,就像儿时最爱收集的南海琉璃珠般剔透。
“真是个珠珠儿,一点也没变过……”风吹散了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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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阿番和阿豆不放心朱珠,在回蘅香院的路上就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