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生怕弟弟也像妹妹那样,思忧过重,安慰着:“你别想那么多,你病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再说你多大我多大,出去问问哪家小子十六就能中了秀才,你安心读书考试,以后的路子还长着呢,我是武将总有一天会骑不动马舞不动枪,咱们这个家还是得靠你的,别想那么多,阿酌愿意为了给你治病去做妾,心里也是不求回报的,咱们兄妹三个,还要分个你给我报恩,我给你报恩吗?”
好生宽慰了温豫,才放他也去休息。
温承走到院子里头,那颗见证了他们十几年成长的大枣树,如今已经苍老的树干都裂开一个大纹,树皮卷起,露出里面已经死掉的一部分枝干。
他站在树下良久,忽的伸出手,狠狠打了自己十几个耳光。
一边打一边无声的流着泪。
他真是个不孝子,不仅连爹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留下尚是稚子的弟弟妹妹将老父发葬,他不在,弟弟妹妹和姆妈,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
豫儿说的云淡风轻,可他只从阿酌那一场痛哭上就知道,他们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他的小妹妹,一直被家里人宠爱着,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溺爱,却忍辱负重给别的男子做妾。她都还是个没长成的孩子呢。
这些年他在外征战,是用命搏出来的前程,身上中了百越人的毒箭,硬生生刮骨剔除腐肉,他谈笑风生,一滴眼泪都没掉。手上只有两百士兵,被围了半月弹尽粮绝时他也从不惧怕。
可现在,这个青年,听了弟弟妹妹的遭遇,便自责的哭了起来。
他这么拼命,是胸有热血想要报效大梁报效朝廷,但何尝没有搏出功名来的想法呢。
这些年,连弟弟妹妹都保护不了,他是白干了!
……
温酌睡了有两个时辰,才懵懵懂懂的醒过来,身心都好似解了困乏。
这屋子还是她的屋子,里头的床家具都是温承叫人重新打的,铺上的被褥虽然新,也不是她惯常睡得。
但这一觉,就是觉得睡得很深,只要回了家就有了安全感。
素橘端了水来给温酌擦手擦脸,素桃沏了清茶给她漱口。
“小娘,方才大郎君叫人送了两个大箱子来,箱子外头挂着锁,奴婢们没敢随意乱动。”
“我知道了。”
温酌披了外衫,便出去看,一见这箱子,便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他们临逃跑前没来得及带的,她母亲留下来的嫁妆。为了不叫蛮族夺走,他们给埋在了家里头挖出来的地窖密室里,用青砖砌好,只要不是重新动土,决计发现不了。
这地方也只有爹爹和他们兄妹三人知道,连姆妈都不知道。
大哥既然先回来,看见家里头一片狼藉,连一些瓶子瓷器的都被抢走,肯定要去挖那地窖看看。
昨日他们清点了房子铺子,田地虽然还归他们,但也都变成了一片荒地,铺子被烧毁了两个,好在那片地还归他们,再重新建起房子来,租出去也是使得。
她从头上摘下一根不起眼的铜簪子,将簪头旋开拔出,里头赫然是一把铜钥匙。
打开了其中一个,刚一打开,里头那些琳琅满目的金银玛瑙珍珠,还有各种各样的首饰,便一下叫两个丫头,看的都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