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盛见面前的温酌只垂着头不说话,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焦虑,他按住她的肩膀,声音虽轻却充满疑惑:“你……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温酌微微叹息,抬头看向季长盛,虽然比不上她哥哥俊美非常像是画里出来的小郎君,季长盛也着实算是英俊的男人,不然也不能光凭这张脸,便叫徐氏相看了一面便愿意嫁。
可她对着这张脸,哪怕两人已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内心仍旧毫无波澜,每每陪着他伺候他,甚至尽一个侍妾的职责,面上是如何的笑靥如花,心里便如何厌恶自己。
“妾以为,主君喜欢哪个女子,愿意接近府来,都由着主君的心意即可,吴家姑娘性情柔顺,跟主君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主君不忍,一时情难自禁也有缘由。”
她说的很是情真意切,话语也全都是为他着想,大度的丝毫不见有什么醋意,季长盛心道果然如此。
一开始,他的确喜欢她懂事体贴,绝不说叫他为难的话,宛如一朵温柔的解语花,所以才会更加怜惜她更加喜爱她。与表妹那一场露水情缘,他的确后悔,却并非是后悔不知如何面对徐氏,而是后悔,若温酌知道这件事,会瞧不起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他便怯懦了起来,更不敢叫人知道他与表妹的事。
今日徐氏和表妹闹了一场,他颜面尽失,却总拿眼偷瞧站在母亲身后的温酌,她却一直低着头,就好像这事跟她毫无关系似的。
他心里一直不安,不安的都睡不着觉,所以才会深夜跑到惜花院里等着。
他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哪怕对表妹也没有这般的焦虑和心慌,他想同她解释,让她能够体谅,可是当她真的如其所愿,说出他想听的话时,季长盛又没由来的觉得别扭。
“你心里真的有我吗?”他不禁问了出来。
问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可笑,他是她夫君,若是心里没他,为何总会那般悉心妥帖的待他,为他排忧解难。
可若说心里有他,她却半点都不吃醋?
“是我矫情了,可是酌儿,我纳表妹,当真心里一点都不难受,不吃醋,我今日还想叫表妹做贵妾,压你一头,我只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温酌扯了扯嘴角,实在不知这季长盛一个大男人,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跑来跟她纠结她吃不吃醋的问题。
“妾的想法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心里想的我都想知道,你说的话我也想听。”
“那好,既然主君问,妾便直白说了,妾心里哪怕吃醋难受,不愿叫主君纳别的女人,可妾即便说出来,主君便不会纳吴家姑娘了?”
“……”
眼前少女双眸直直的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他心底,叫他不自觉的低头:“表妹她,毕竟有了身孕。”
“这不就得了,一则妾并非主君明媒正娶的大娘子,哪怕主君身边的通房王姐姐都比妾先服侍主君,都有资格吃醋,妾一个后进门的,哪有资格吃醋说三道四呢。二则哪怕妾不同意,跟主君耍小性子,拦着吴家姑娘进门,主君也不会因为妾的反对而改变心意,妾说了只会叫主君心生厌烦,那妾何必多此一举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呢。”
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季长盛想要反驳她却找不出什么毛病来,他只是隐隐觉得若一个女子心里当真在乎一个男子,得知他纳别的女子入门,是绝不会像她这样好说话的,至少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世上当真有温酌这样贤惠的如同菩萨一样的女子吗,容忍一切宽和一切,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不会责备你,只会宽慰你开导你。
季长盛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
过了几日,吴芬儿日日喝着安胎药,如今胎象已经稳定了不少,老太太便做主办了个家宴,给吴芬儿开了脸,搬入弄月阁,正式做小娘。
老太太自然也没忘答应徐氏,叫吴芬儿签了身契的事,一家子用过午膳,便有老太太院里的丫鬟招呼温酌过去。
温酌只以为是老太太叫她过去伺候,不疑有他,进了正屋,却发现老太太和季长盛分坐主座两边,徐氏坐在右下手第一个位置,徐氏身后站着王氏,几人都是神情严肃。并不见季长殷和季元香。
她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刚要走到徐氏身后站着,便见老太太指着左下手第一个位置:“你坐那去。”
温酌一愣,却见季长盛对她点点头,连徐氏都没表示反对,内心纳罕,这是什么场面,居然也有她一个妾坐的位置。内心虽疑惑,她还是按照吩咐坐了,只坐了半个屁股,不敢坐实。
老太太点点头:“人都到齐了,叫芬儿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