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叶扶着她家小姐进了来,今日也算是小喜的日子,吴芬儿自然不能再穿孝服,而是换了一身粉红衣裳,头上也带了钗环簪花,脸上涂了粉唇上涂了大红的胭脂,瞧着很是喜庆。
待她站定,老太太才道:“芬儿,虽你是我亲外甥女,可进季家的门便要守季家的规矩,你这般的入门来,我也不能偏袒你,大娘子发了话,只要你签下身契,便允你入府为妾,侍候你表哥,莺儿,将那契子给他瞧。”
莺儿上来对着吴芬儿福了福身,交给她那张轻飘飘的纸。
吴芬儿早就知晓,徐氏提出的条件,若要入府则必为卖身的贱妾,老太太也私下安慰过她,等她平安生下孩儿,她就借着这理由将卖身契销毁,况这身契是攥在老太太手里,不过名分低些,等闲谁也欺负不了她。
可今日走个过场,吴芬儿仍是情难自持,只觉得受了不小的屈辱,眼眶都有些红了,她抬头瞧着季长盛。
季长盛却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杯,却不看她也不答话。
她为了表哥,有着身孕都要受徐氏如此磋磨,一切都是因为她爱着表哥,才会这般委屈,宁愿不做外面男人的正头娘子,也要委屈自己给表哥做妾,只盼着表哥也能明白她的心。
“怎么,吴芬儿,你寡妇之身,孝期勾搭我夫君导致珠胎暗结,我允了你进门,已是格外开恩,你不想签,便别进我季家的门,我家可要不起你这般自轻自贱不守规矩的女子。”徐氏冷笑,尽己所能的挖苦。
“我……我愿意的,我签……”
吴芬儿大拇指按了红手印,画了押,垂下头,眼角掉下一滴泪来。
莺儿拿着那身契交给老太太,老太太也不看,只让莺儿收好,沉声道:“好了,既然也画了押,接下来便进茶吧。”
徐氏挑眉:“母亲,媳妇儿身为大娘子,掌管中馈,也管着夫君身边伺候的人,这吴小娘的身契是不是应交由媳妇儿保管。”
“都已经签了,如了你的意,还要怎的。”
老太太似是动了真怒,徐氏撇撇嘴也不再继续追着问。
“敬茶吧。”
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莺儿鹭儿早就准备好了茶壶和茶杯,这敬茶也不是当真要吴芬儿有多高的茶技,而是小娘开脸得到认同的仪式。
另一个丫鬟鹃儿在吴芬儿膝下放了个软垫子,只见吴芬儿先端起一杯茶跪了下来,端给老太太:“妾吴芬儿给老夫人敬茶,请老夫人安。”
老太太喝了算是认可了,接下来便是季长盛。
给季长盛敬茶的时候,吴芬儿含羞带怯,面色羞红如桃李,看的徐氏心头火起,觉得这贱人又开始勾引人,简直是个狐媚子。
“妾给大娘子请安,请大娘子喝茶。”
吴芬儿跪着将茶端给徐氏,徐氏神神在在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就是不接。
茶水有些烫,吴芬儿的手指不住抖动,指头尖都红了。
徐氏晾了她半晌,方开口缓缓道:“吴氏,你乃寡居之身,夫君不嫌弃你,这才允了你进门,季家是正经人家,我们主君也是正经的举人老爷,堂堂从四品的府尹大人,以后你不仅要尽心服侍夫君和我,还要收了你那些个狐媚手段,毕竟我们正经人家纳妾也是纳个清清白白作风端正的女子,你若心思不正,季家也不能留你。”
这话说出来,真真是羞辱了,吴芬儿何尝不是清白好人家的女孩儿出身呢,虽做下这丑事,可也不是她一人之过,难道季长盛便没责任吗?
吴芬儿却知道,必得叫徐氏喝了这杯她敬的茶,这才真正算是承认她妾侍的身份了,无论徐氏说什么,她都得忍着,受着,且看着以后呢。
她强忍哽咽低声道:“大娘子教训的是,妾知道了。”
徐氏方才满意,接过茶杯,略抿了抿边,便算喝了。
吴芬儿被彩叶搀起来后,老太太又道:“芬儿,这是温酌,外头聘进来的良妾,你入门晚,合该叫她一声姐姐的,去敬一杯吧,以后都是姐妹,要和睦相处才是。”
这下,吴芬儿是真有点绷不住了,徐氏好歹占了个正妻的位子,妾侍服侍主母,哪怕她心里再不愿,也得挺着。
温酌又算什么,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她凭什么给她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