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头摆了个小桌案,搬了两个凳子,除了在里头服侍的鹃儿,今日轮值乃是莺儿和鹭儿。
小桌子上也摆了四样菜,两荤两素,碗里的米却也只是白米饭并非碧粳米。
不过瞧着这菜色,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们吃的也比她们惜花院好上不少了。厨房是惯会克扣的,只要季长盛不去她院子,便连午膳也只有三样,那荤菜也不过几块碎肉,只是温酌不爱计较,总想着自己早晚是要出去的,为了这点子吃食闹起来,实在没必要。
用完了午膳,温酌便又去内室,陪着老太太。
因大夫说要发汗,汗发出来这烧才不发了,老太太躺着又觉得一时冷一时热的,温酌便又在她被窝里加了个汤婆子。
上午睡得多了,下午老太太便睡不着,头还疼。
温酌便给她推拿头部,用玉板子刮刮喉咙背部,把痧刮出来好去去体内的火气。
她还是睡不着,叫温酌给她读话本子。在温酌细声慢语中,老太太逐渐觉得困倦起来,便又睡了过去。
就这么悉心照顾了老太太几日,晚间她也没回惜花院,而是睡在床边的美人榻上,方便晚上老太太渴了要水什么的。
第四日,老太太发了汗,身上便不再干热,精神头也好多了。
只是仍不敢吹风,风寒刚好更要注意不能吹风着凉,此时更容易风邪入体。老太太年纪虽大,却爱干净,汗津津的不能洗澡,极为不舒服的。温酌便与鹭儿鹃儿一同,用热水浸湿了帕子,给她擦身。
这么几日,温酌累的够呛,往日在惜花院,她总要午睡一会儿,可如今要照顾老太太,午间总是不能睡的,晚上也要醒个两三次。
季长盛来瞧老太太的时候正是傍晚,温酌坐在旁边的美人榻上,手臂支着脑袋,居然就这么闭着眼睛睡着了。
老太太做了噤声的动作,季长盛也轻手轻脚起来。
“她这几天太累了,让她睡会别吵醒她。”
季长盛的声音也轻了起来叹道:“母亲这一病,正经的儿媳妇不在床前孝顺,反而倒要叫一个妾侍担了大娘子的责。儿子不孝,娶了这么个不贤惠的大妇,实在心中憋闷。好在酌儿懂事,不然母亲连个伺候的儿媳妇也没,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徐氏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事叫人满意了,你也别自责。不过这温丫头人品确实不错,说她是读书人家出来的,确实进退有度,服侍我也是尽心尽力,便是嫁给哪个小官做大娘子,也是好些人愿意求的。若非是年景不好,逃难到咱们这,又赶上给她哥哥治病急用钱,还轮不上给你做妾呢。”
季长盛沉默一会儿,点头:“母亲说的是,酌儿确实体贴懂事,比徐氏倒更像是个妻子的样子,可惜了,不过她哥哥今年中了秀才,母亲原看不上酌儿这等伺候人的妾,但酌儿实在不同,我想着将来若是酌儿给咱们家生下一儿半女,便抬举了做贵妾,只是怕母亲责骂,一直没敢说。”
“她哥哥中了秀才?”老太太惊喜道:“这倒是件好事,你若能帮衬她那哥哥,以后也给你做个臂膀,这抬举位份的事好说,这几日相处下来,我也喜欢这丫头,的确懂事的招人疼呢。”
温酌睡着睡着,手臂便有些支撑不住,头垂下去,差点磕到桌案上。
季长盛眼疾手快,急忙过去扶住她。
这一下子,温酌便醒了,懵懵然看着面前的男人,温酌忙起身行礼:“主君安好。”
“温丫头醒啦?大郎也来了,叫他们摆饭吧,今儿咱们三一起吃些。”
莺儿拿进来一个大食盒,因是三个人用膳,做的比往日多了些,竟是七样菜一样汤。
摆到桌上,温酌给老太太披上外罩衫,扶着她坐到主位上,却不料她一瞧见桌上的几样菜,便皱着眉头:“天天都是这几个样子的菜,这荤的也太荤油腻腻的,又是八宝肉、糟的鸭子鹅子,要不就是酱的鸡,那素的又忒的素,没滋没味的,吃着好没意思。”
老太太一发话,小厨房的厨娘便慌忙的要过来请罪。
季长盛知道她这是大病初愈,嘴里没滋味,想吃点新鲜的,便道:“要不,我着人从丰和楼那叫一些菜,母亲可有想吃的?”
老太太叹道:“丰和楼那些菜色,吃的也腻了。”
小厨房上的汤乃是冬瓜豆腐汤,将就着用汤泡了一点子饭,吃了两口便将碗搁在桌上了。
季长盛和温酌见老太太搁了筷子,便也放下筷子。
季长盛劝道:“母亲不想吃也吃一些,这病刚好,不吃饭怎么受得住呢,明日儿子去寻几位外地的厨子,来给母亲做点新鲜样式的饭菜可好?”
老太太仍是摇头,不想吃。
温酌便道:“老夫人胃口不好,应是吃的习惯了才觉得不大顺口,妾在家里时跟姆妈学了点手艺,会整治几样小菜,不若叫妾试试,请老夫人赏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