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缴获了一挺M2勃朗宁重机枪,搂在怀里爱不释手,谁想摸一下都不行。队伍稍作休息就出发了,为避免在公路上和敌人纠缠,老陈命令全排钻进深山密林。
刘金锁受伤了,他俯在老陈背上,看着排长汗流浃背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便不知不觉流下来。“排长,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呜呜呜……是我拖累了大家……”
“给我闭嘴!不许再说话,这是命令!”用力托托刘金锁的臀部,陈沂生喝道。“要想保住你那条腿,就给我老实呆着!”
“排长……”刘金锁哽咽着说不出话。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雪龙说过的话:领导半夜给你掖被子,那都是虚的——“不小心”把你弄醒,还要你感激他,买他的好。可要在战场上,谁能把你当成个人,没说的,把命换给他就是。
“口令?”
“泰山!回令!”
“口令不对!开火!”枝叶摆动,郑宝财和杨雪龙先后钻出野芭蕉丛。
“排长,哪有你这样设口令的?连‘口令不对,开火’都能想到。真要是敌人,还不叫你诳出毛病?”示意郑宝财丢下身上的麻袋,杨雪龙掸掸身上的草屑。
“少废话,先说情况!高坪方向有什么动静?
“排长,你失算了,敌人根本就没有保护补给线的意图。反倒是高坪以南,出现了频繁的电波信号。”
“嗯?他们想请求增援?不会吧?溪山团啥时候变得这么熊了?”放下刘金锁,老陈擦擦汗,抬头想了想,忍不住一皱眉,“难道……他们识破了我的意图?”
“这完全有可能,”邵海山在一旁说道,“如果敌人以边境受到威胁做借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求增援。”
老邵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权衡了片刻,陈沂生也认为绝对不能忽视这个问题。“我不能拿自己去衡量敌人,万一他们是兔子胆呢?”
“现在的关键,都集中在495高地的栈道桥上,谁要是晚到一步,谁就得死。” 踢开脚下蔓藤,看看莽莽的原始丛林,邵海山苦笑一声,连连叹息,“可你瞧瞧,这里哪有个像样的路?一睁开眼睛,不是树叶子就是密草,掉在里面也分不出个东西南北!等你走到高坪,不用敌人打,咱自己就能活活累死。要依我看,也别费那个劲儿了,大伙儿干脆找几根绳,集体上吊算个球的。”
“你说啥?”陈沂生瞪圆了眼睛,“老邵!你熊了?还是不是咱二排的人?”
“就因为我是二排的人,才这么跟你说,换了别人,我他妈早就……”看看陈沂生那慢慢抬起的枪口,邵海山把后面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老陈压压火气,现在还不是吵架的时候,他需要忍耐,需要尽快地找出办法。 打开地图,盯着495高地仔细盘桓着,半晌无语。
过了片刻,他似乎想到什么,一抬头向邵海山问道:“你刚才说……敌人会以边界吃紧为借口,请求后方增援?”
“对呀!”
“可敌人的司令部也不是傻子,你说边界吃紧,他就一定能信吗?”
“这倒也是,不过……哎?老陈,会不会是边境……果真吃紧了?难道张大志……”
“不核对情况就调兵,哪个高级指挥员会办这傻事儿?”
“要照这么说……”
“杨雪龙!”突然一声爆喝,老陈蹿起身,将地图折了折,“你侦测过他们的电波?”
“是!”
“信号移动的速度,你查过没有?”
“很慢,几乎是在原地踏步。”
微微一笑,老陈舒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怎么啦?”邵海山不解地问道。
“对于军事指挥员来说,往往最容易忽略一个问题,那就是老百姓。上次战役中,由于我军突然袭击,他们丢下满城的老百姓,独自脚底抹油了,结果高坪荣誉师的师级干部,都被一撸到底回家奶孩子去了。所以这次,我断定他们肯定会吸取教训,先跟当地政府通通气儿,把老百姓就地疏散。”
“那就是说……”
“从高坪南下的公路上,现在应该挤满了难民,增援部队行动迟缓,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呵呵……要照这么来看,那咱还有机会?”邵海山这情绪都快赶上温度计了,忽冷忽热、忽高忽低,要是再给点刺激,没准都能抱着老陈一通亲。要不怎么说,他这排长当得不合适?关键时刻,总让人感觉比老陈差了那么一点点。
陈沂生“嘿嘿”一笑,摸着青茬徐徐的头皮,不怀好意地说道:“趁着这股乱劲,不跟着搅和搅和,那能对得起当地老百姓吗?呵呵!折腾人冒坏水,那可是咱二排的传家宝,不好好给敌人上一课,你都对不起自己喝的大米稀饭!”
众人全都哈哈笑,一个个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刻蹦到栈道桥。憋了几个月,他们总算找到了品种优秀的发泄对象,可成功激起士气的老陈,却在心里暗暗焦急:时间,老天爷究竟能给我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