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敲打在芭蕉叶上,密集的“沙沙”声,将正在小憩的邵海山突然惊醒。他揉揉眼睛,向两边看看,一片水雾茫茫。
雨越下越大,山洪汇集成一股股小溪,顺着石壁向隧道中不断涌灌。陈沂生坐在碎石碓上,头擎着芭蕉叶,向高坪方向不停地眺望。
“排长!有情况。”陈东低低喊了声。
“准备战斗!”随着一声断喝,老陈跳进泥水开始搬起石头。
远处响起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
“一、二、三……有五辆军车。”小米数了数,“妈的,这几辆破车还不够塞牙缝的。”
“闭嘴!干你的活!”老陈狠狠瞪他一眼。
雪龙向军车挥动着衣衫。首车慢慢减速,靠在隧道路边停下来。车门一开,跳下一个少尉。
“同志你好!”点头哈腰迎上去,雪龙那笑眯眯的小模样,在大家看来,有点像当年的汉奸维持会长。
“你们是干什么的?知不知道这是军车?”少尉对这笑脸人一点好感也没有,甚至还有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
“对不起了同志,要不是出点事情,我也不敢拦军车啊?”说着,一指满地的碎石泥沙,杨雪龙谄媚地解释道,“刚才隧道滑坡了,你瞧瞧这水,石头全在里面泡着呢!我是来给您提个醒,免得耽误您行程?”
“哦!是这么回事……”少尉点点头,面色略有缓和。走上近前仔细看看,点点头,转身一笑:“谢谢你了同志,你们辛苦了。”
“不用客气,咱们军民鱼水情嘛!”
“咦?这词儿可新鲜,看不出你还挺会说话?”少尉不露声色地打量着杨雪龙,心中暗暗惊道,“这好像是对面的政治口号……”
“您过奖了,对了同志,需要我们帮忙吗?”杨雪龙向前凑了凑。
“不用!不用!”警惕地退了退,少尉的手指悄悄贴在枪套上。
“那好,就不打扰您了。”回身向陈沂生使了个眼色,杨雪龙若无其事地喊道:“干活啦!快干活!”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农民”,少尉心中疑惑渐生:“没听说这一带还有人烟,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难道……”无意中瞥一眼这些人的鞋子——全是清一色的解放鞋。登时心里“咯噔”一下,“当地农民怎么会有敌军的鞋?”深吸一口气,他强忍心中恐慌,开始向后慢慢退却……
偷偷瞥一眼那少尉,陈沂生忽然发现他脸色苍白神情怪异,心中也陡然提高了警惕。顺着他目光向自己脚上看了看,忽然间,一个念头闪现出来,不由暗自一惊,“糟糕,鞋子……”
少尉在脸上奋力挤出笑容,脚步却是一刻也不敢停。渐渐的,他离车门越来越近……
“同志!”突然,雪龙一回头,莫名其妙地喊了句。
“哦!什么事儿?”少尉死死盯着他。
“忘记告诉您了,车子最好不要停在这儿。”
“为什么?”少尉连连后退。
“很危险。”
冷冷一笑,少尉“霍”地拔出手枪……“噗!”血光迸现,炽热的脑浆将头皮一掀而起,少尉惨叫了一声,骤然摆动的脑袋,将脖子“喀嚓”一声扭断,随后重重砸在了汽车前盖上。
“动手!”
雨幕中,一条水线夹杂着破空声,从前车司机的太阳穴迅速穿出。“嗒嗒……”崖顶的枪声也急骤响起。几名撩开帆布欲作抵抗的敌军,被子弹塞进了绞肉机,油漆斑驳的车厢护栏上,溅满了粘稠的血浆碎肉。
“杀!”老陈大吼一声,向军车抛出了手榴弹。“轰轰……”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众人耳鼻流血眼冒金星,强烈的冲击波卷起几名战士,犁平了荆棘横生的芭蕉丛。
“注意隐蔽!”邵海山在崖顶大叫。可是陈沂生晃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已经穿过浓烟,杀进了敌群。
“排长小心!”杨雪龙大叫。
一个刚刚露头的敌军,被寒光紧紧扣住头盖骨,硬生生从车厢里扯将出来。老陈抬脚在他头上一点,纵身跃进车厢,挥拳将反抗的士兵打得鼻血横飞,紧接着一个侧踢,把他的头重重窝进了裤裆……
“车载机枪!”死死盯着后车,金玄和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
一辆悍马吉普车撩开帆布,露出M2勃朗宁重机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敌军脸上的狰狞,令人不寒而栗,“哗啦”一声推弹入膛,发出子弹与枪管摩擦的金属音……
“嘭!”硕大的脑袋被血液高高顶起,陈东刀背横扫,犹如挥动网球拍一般,将机枪手的头颅远远击出。血水落下,喷了他一身一脸……
“噗!噗……”枪口略微压低,司机被曳光扯得血肉横飞,一头砸在弹孔斑驳的挡风玻璃上。殷红的碎片爆满车体,“叮咚”弹进了泥水中……
“东子!好样的!”老陈忍不住连连称赞。
“那是!”一撇嘴,陈东调转枪口对准了逃车,“以后别说我是公子哥!咱不靠老爷子照样打仗!他小米加步枪那个年代,呵呵!已经过时了!”
逃车在水线的冲击下左摇右晃,渐渐冒出了黑烟。
“干掉它!要快!别让它跑掉!”
密集的弹痕在车体快速游走,接近驾驶室时,车窗“砰”地一爆,整个车厢红雾弥漫……“轰隆!”,逃车一头撞在隧道的石壁上,马达**了两声,便再也不动了……
“一个,两个……”小米晃着脑袋,向油箱里连续塞进手榴弹。也许是搞破坏这种活动容易痴迷,跑到陈沂生所占领汽车旁,他看了不看,抬手就要拉弦。
“你要干啥?”跳下车抓住他手腕,老陈狠狠扇他一记耳光。
“啊?对不起排长!我没看清……”使劲摇摇金星乱灿的脑袋,周小米满脸憋笑。
“都解决啦?”
“听排长的话,凡是情况不明的,就用手榴弹炸!”捂着火烧火燎的脸,小米似模似样敬个礼。
“东子!你也歇了吧!差不多就行了!省点子弹!”瞧瞧一侧光秃秃、枝叶横飞的芭蕉林,再看看神情专注拼命扣动扳机的陈东,老陈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