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毒!”刘卫国表面奉迎,心中却暗暗说道,“谁要是得罪了你姓冯的,恐怕连怎么死的都未必能知道。嗯……但愿有一天,你不会来对付我……”
十公里对于陈沂生来说到没什么,但别人可就不敢恭维了。由于之前从未有过类似的突击训练,所以这些学员身上的干粮、水壶、鞋……基本掉了一路,个个现了原形。于自立气得两肋生烟,一咬牙,决定给这些饭桶一个教训——加跑十公里。
可令人费解的是:不管怎么折腾,老陈非但没有狼狈不堪,反而跑得愈发有滋有味。倒是于自立——这个向来以铜皮铁骨自居的西北汉子,累得险些岔了气。
于自立本想倚仗自己的技术优势和体能,好好教训一番这些熊兵。与此同时,他也想对旁人显示一下:教导队的兵,素质就是与众不同。但事与愿违,跑着跑着,他突然发现身边还有比自己更加能耐的混蛋。男人都好面子,喝敌敌畏也比拉下脸来服软儿要舒服得多。因此,于自立咬咬牙把心一横,决定拼了老命坚持、坚持、再坚持……
一开始,陈沂生也没留意这些细节。可跑出十公里后,猛然发现身边总跟着个人。当然,他更好面子,所以便毫不犹豫提气加速,非要帮助对手突破越野的长跑极限。
全队训练演变成两个人的赌气。公路上行人止步纷纷侧目,只见两个当兵的一前一后:前面的从容自若,而后面的却脸如银箔气喘如牛。
于自立这罪遭的,那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他暗自后悔:自己究竟是哪根筋错乱了,为什么偏要加跑十公里?心里也在不断埋怨那个兵:咋就这么笨?给领导留个面子你会死啊?他很想追上去,看看这人到底是谁,但本事不济偏偏就是追不上。也不好意思叫停,因为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想出叫停的理由,所以只能咽下涌到嗓子的鲜血,硬起头皮强行苦撑……
两天后,躺在医院里的于自立,对两天前自己的愚蠢决定懊悔不已。从此,他再也不敢与人比试,哪怕下盘棋,也要半推半就谦虚半天——这倒还可以让人容忍,但最可气的是,胜负未分他就想推棋认负,态度之诚恳,意志之坚决,充分体现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社会主义竞赛风貌,令对手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活雷锋。对于老于同志的转变,部队首长一开始还没太注意,可随着他本人越来越多的“谦虚”,这才逐渐发现了问题。鉴于军事单位“勇争第一”的特殊性,也鉴于于自立同志由量变到质变的根本转变,经过反复地讨论,一年之后,部队领导终于接受了他的转业报告。
不得不承认:陈沂生就是个天生的军事奇才。教导队的考核成绩一出来,老陈不但在大榜上排了个第一,而且还将第二名甩得望尘莫及。一个整天不务正业、悠悠荡荡的兵居然能拿第一,这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大跌眼镜。瞧着成绩单,刘卫国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小子肯定作弊了……
可事实不容抹杀,因为老陈的实力就摆在这儿,哪怕你考上一百次,他也照样能拿第一。为此,陈沂生的大名彻底轰动了教导队,在令战友刮目相看的同时,他也不知不觉引起了相关领导的注意。经过慎重考虑后,师长罗玉浦决定见见他——这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兵。
“小陈啊!别这么拘束,今天叫你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看着半坐在椅子上,满脸拘束的陈沂生,罗玉浦笑了笑:“听说……你是从战场上回来的老兵,枪法极准?”
“谢谢首长夸奖!”陈沂生赶紧起身敬礼。
“别客气,来来来,坐下,坐!”罗玉浦摆摆手,倒杯水递给他。
“谢谢首长!”陈沂生毕恭毕敬接过杯子。
“哦?你怎么不坐?”
“报告首长!我……还是站着吧,坐着比站着还累……”
一见他比较拘束,罗玉浦也不再坚持,拍拍他肩膀干脆直奔主题:“找你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咳嗽一声又道,“最近边境地区很不太平,敌国特工经常过来活动,闹得挺凶。除了抢掠财物、打死打伤我边民之外,上周,他们还主动袭击了我方巡逻人员。对于这伙匪徒,我们几次设伏都未能达到预期目的。看来,他们对我军的战术特点应该是很熟悉,如果没猜错,这极有可能是一伙训练有素、极其狡猾的职业军人。”
“首长,请您下达命令,我保证完成任务!”对这种废话连篇的开场白,陈沂生没有什么好感。照老邢的话说:军人,就应该直来直去,让你干啥就干啥,废那么多话有什么用?当兵的又不是大学生,说多了也听不懂,而且还耽误事。
罗玉浦皱皱眉,对于陈沂生的直来直去,他有些不适应,但外表没有显示出来,而是继续谈论话题:“是这样的:师党委准备抽调一批业务骨干,组建一支专门对付敌方特工的尖刀部队。现在看来,你各方面条件都符合要求,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没啥打算,坚决服从命令!”陈沂生立正敬礼。
“那就好,那就好……”罗玉浦喝口水。
陈沂生认为他有些多余:上个战场,至于绕这么大圈子吗?当兵为了啥?不就为保境安民么?你下命令我执行,婆婆妈妈的干啥?
“首长,我啥时候出发?”
“后天中午你去运输队报到,随车一起走。这两天……嗯!你先抓紧时间解决一下个人内务,怎么样?”
“是!”
罗玉浦估计谈得差不多了,便点点头,示意陈沂生可以离开。可当他走到门前时,突然,罗玉浦叫了声:“小陈啊!纠察战士何宽……是不是你打的?”
陈沂生一脚门外一脚门里,听了这话,忙转身立正回答道:“首长,何宽我不认识,但纠察是我打的。”
“为什么要打人?难道你不知道这是犯纪律?再说……”
“报告首长!我和他都是兵,士兵打架是不需要理由的。如果连我这小兵都打不过,以后……呵!他也不配再当这个纠察!”
罗玉浦无话可说,仔细想想,老陈的话果真还有几分道理。当兵的要都跟小绵羊似的,那么这个世界也早该和平了。也许是当官的就喜欢好勇斗狠的兵,罗玉浦点点头,连声赞道:“好!打得好!回答得也好!你这‘陈大胆’的绰号,绝对不白叫!”
得,何宽头上那一砖头,算是白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