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琼花盛开的时节,可御花园琼林苑中,却是花开烂漫,柔如云,皎若玉。
日光晴曛,萧青鸾站在揽香阁最高处,凭栏望着琼花林中的新科进士们。
只一眼,便瞧见洁白琼花树下,一道天青色身影,长身而立。
他身边还站着一人,一身云山蓝长衫,脊骨微微前屈,看起来不像是季长禄。
萧青鸾指尖捏着一枝琼花把玩,托腮望着,嫣红的唇被挤得微微嘟起,明艳的小脸难得露出一丝可爱娇俏。
此人是哪位新进士?看起来姿仪平庸,不像是齐辂会与之相交之人。
正好奇着,那人忽然抬手,朝齐辂身前猛推了一下。
许是齐辂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竟被推得踉跄两步,脊背撞上琼花树,双膝微颤,险些跪下来。
枝头琼花被撞落不少,纷纷扬扬洒在他肩头,又轻柔擦过他衣摆,飘落在地,似落了一身轻雪。
他一手撑住树干站直,望着那人,眉心微拧。
另一侧有人听到动静过来相劝,那人嘴里嚷着什么,向齐辂靠近,又被人拉开,场面有些不好看。
萧青鸾站直身子,凤眸往齐辂腿上落了落,眸光一沉,总觉得哪里不对。
虽没见过齐辂出手,可她依稀记得,齐辂是习过武的,不该是这样一推就倒。
不管是哪里不对,总不至于有人狗胆包天,敢在她的地界欺负人,欺负的,还是她萧青鸾曾经喜欢过的人。
有些人,即便她不要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手中琼花花枝被她随手扔到栏杆外,洁白花瓣飘散在下面碧汪汪的草甸上,萧青鸾稍稍提起胭脂色罗裙,挽住描金云绡披帛,快步朝下跑去。
花林里起了争执,新进士们纷纷围过去看热闹,倒没人发现萧青鸾。
被新科进士们挡住,萧青鸾倒也不着急,听到里头一道陌生的嗓音提到她,她索性站在外头,再听听看。
林间花树下,齐辂冲季长禄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转而冲眼前的同年解释:“兄台误会,齐辂对长公主殿下并无非分之想。”
“嗬,你说没想就没想?”陆信气不过,怎么看齐辂都不顺眼。
好多人都议论说,若不是齐辂生得太俊,状元就该是齐辂的。
这人才学比他好也就罢了,命还出奇的好,他屡屡求见长公主,都被拒之门外,齐辂游个街,竟然好巧不巧接住长公主不甚遗落的玉簪。
他生得这般俊,长街上的年轻姑娘们都看直了眼,难保长公主不心动,他决不能让这人坏了他好事。
若他做了驸马,就能仰仗长公主的势,成功过继到伯父名下,成为定国公世子。
想到这里,他继续嚷嚷:“你们别被他骗了,看着温润清朗,私下里不定算计什么呢!”
随即,他指着齐辂,趾高气昂道:“你若真没这心思,就指天盟誓,说你绝不会靠近长公主殿下半步!”
齐辂无奈牵唇,笑得勉强,有些头疼,温润的壳子果真是负累,若非不想连累齐府名声,他早已将此人的下巴卸下来。
过于聒噪了。
他动了动手腕,终于按捺住。
“你少说两句吧,被长公主听见,你不要命了?”有关系亲近的朋友好言相劝。
陆信侧首冲了他一句:“你就是胆子小,不成事,长公主还没来呢,有什么好怕的?”
人群中,茜桃、翠翘悄然劈开道,众人皆惊得不敢出声,只陆信一人背对着她,只听萧青鸾道:“本宫这不是来了?”
闻言,陆信身子登时僵直,木头似地转过身,两股战战,不知该跪,还是该解释。
“本宫道是谁在此大放厥词,原来是陆副尉之子,本宫是不是早让人跟你说过,别再到本宫跟前碍眼?”萧青鸾笑望着陆信,缓缓踱着步,清越的嗓音抑扬顿挫,每一下都似鼓点敲在陆信支离破碎的心口。
“哦,你方才还说什么来着?让齐探花不许靠近本宫半步?”萧青鸾微微欠身,故作懵懂问他。
陆信吓得双腿发软,急急上前一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躬身求饶:“小的该死,一时情急,出言不逊,请长公主恕罪!”
“来人,他再胆敢靠近本宫半步,给我剁了他的脚!”
顿时,陆信扑通跪地,哑着嗓子,再不敢出声。
终于清静,萧青鸾转向齐辂,眸光扫过他天青色长衫衣摆,又抬眸望着他,状若无意问:“齐探花的腿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干的!”
齐辂有些错愕,刚要回应,跪在一旁的陆信已经喊出声来,语气惶然。
“本宫问你了吗?”萧青鸾清越中带着丝丝慵倦的嗓音,忽而一凌,“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