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言推辞了坐轿,这一日的风波萧元慎已令人堵了阖宫上下的嘴,若有哪一个敢多一句嘴,查出来照例打死不论。
有不久前乾明门广场的明正典刑,大家自然噤若寒蝉,可瑾言也不想徒增是非了。
她勉力支撑着,小心提着伤腿慢慢行走,尽可能不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来。
才走出两步,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急急地追了上来,瑾言回过头来,时辰已经跑到了跟前,伸手搀住了瑾言:“姐姐,慢些走。”
瑾言见是他,微微俯下身,和煦地笑笑:“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亏得你昨天去请动了万岁。”
时辰抿紧了唇,而后竟犹豫着伸出手来抚弄着瑾言堆在一起的眉心,问道:“是不是很疼,要是我跑得更快些就好了。”
他嘟着唇,露出了内疚的神情。孩子心性总是单纯,瑾言抚了抚时辰头上戴的平巾,安慰着:“亏得你送我的那枚绿松石的簪子,保住了姐姐的名声。”
她从袖中取出簪子,上面还残留了点血迹,有些抱歉道,“当初我收下这枚簪子,本意是想让你安心,等你内书堂的考试过了,再退还给你。可惜你没能考试,我也一直找不到机会退还。现在……就更不好退了,不如这样,你告诉姐姐有什么想要的,姐姐买了送你做升迁御前内侍的贺礼可好?”
“我不要什么贺礼,只要每天见到姐姐就很高兴了。”时辰这样说着时,还有些羞涩地挠了挠耳朵。
“是跟你师父学的吧,小嘴抹了蜜!”瑾言逗着他,时辰的脸上顿时升起一片烟霞来,不好意思垂下头来,扶着瑾言过了玄武门,一路贴着宫墙慢慢走着。
借了时辰的力,瑾言走得轻快了些。青砖铺就的甬道上,足音跫跫,似乎这偌大的宫城,狭窄的天空下,仅有他们两个人似的。
瑾言思绪漫漫,却听身后响起缓慢而稳当的马蹄声,竟有人在后宫中骑马,端的嚣张,回头看去,坐在马上的是谁,倒是一位满脸横肉的熟面孔——王安!
他身为东厂提督,耳听八方动静,被太后赏赐了宫中骑马的特权,此刻他端坐在马上,瞧着瑾言,微微吊着一双眼,看上去张忠诚的死讯已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瑾言立在那里,抬起头仰视着他,正午的光线晃进了眼睛里,刺目得很,逼得她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