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忠诚自信满满打包票,王安瞳孔里渐渐冒出火来,握住了张忠诚的手,不住抚摸着道:“你放心去办,杂家已经跟文书房打过了招呼,要你进去做个写字,这事若办成,杂家便会跟上头说,一年后调你到司礼监来。”
张忠诚一听这话,眯眯缝的眼睛陡然睁大了,而后立马趴在地上不住磕头:“干爹栽培,儿子这辈子都不敢忘啊!”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那个叫时辰的,虽说是少年聪慧,可根基不正。海棒子的干儿,内官监的种子,能在咱们司礼监的盆儿里发芽么?”
王安半闭着眼睛,拨拉着手里的佛珠,珠子相撞,恰如算盘珠儿似的响亮。
小小的文书房,虽没什么威仪,却掌握着大周朝所有机要文件的出入派送,是内廷与外朝之间的纽带。
文书官们每日于左顺门前接下各地方奏本,进呈御览,先发至内阁墨书拟票后,再奏呈圣上,御览批红,最终还是由他们送入内阁。
故而内廷文书房之于司礼监,恰如翰林院之于内阁,都是培养宰辅之才的清贵衙门。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刘白象,便是当年内书堂先帝御试的第一名。
这样紧要的位置,他当然要留给自己人才好。
* * *
接下来两日倒是太平无事,瑾言不用每日去西苑办公,便懒在尚仪局的院子里教授小宫女念书,有时候兴致好,还领着她们去御花园,一面赏花,一面读些咏诵春天的诗句,也算是寓教于乐。
到了清明前后,红的、白的、黄的、粉的各色的花都竞相绽放,春天总是色彩分明,连绿叶都有了参差,鲜嫩的黄绿,沁人的深绿,琅琅的书声响起,花香中带了书香,连太后游春时见了也喜欢,还特意抽了几个宫女念书,给了厚重的赏赐。
“陈姑姑,春天可真好,一切都有希望,满眼都是生命。”
小宫女们脸上挂着的笑,远比春光更明媚,真好,真希望姑娘们永远都这样活泼,这样灿烂!
瑾言这样慨叹着,却见苏瑶瑶领着两个宫女往这边走了过来,她脸上神色郁郁,有些不安似的。
“瑶瑶,你这是去哪儿啊?”
苏瑶瑶被瑾言这样一唤,吓了一跳,抬起头时,瑾言已到了跟前。她收藏起了一瞬慌张的神色,回答着:“林尚仪交代了个活儿,要我去趟西苑。”
“什么活儿?”瑾言定定觑视着苏瑶瑶。
苏瑶瑶避开了她审视的目光,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说宫中新进了一批小宫女,要学习读书认字,之前印的《女训》、《女诫》已没有了,叫我们去跟司礼监经厂说一声,让他们多印一些。”
“司礼监的经厂?挨着安乐堂,那可不近便。隆宗门外不就有经厂的值房?去那边说一声不就是了?”
苏瑶瑶促着眉头不语,瑾言的心一紧,又问道:“她直接找的你?”
苏瑶瑶点点头。
瑾言越发觉得奇怪,虽然自己这司籍不在编制范围内,可怎么说也是苏瑶瑶的直属上司,林尚仪越过自己直接找苏瑶瑶不说,委派的又是这样琐碎的差事。
“苏典籍,你不是还要教课么,我替你走一趟吧!”
瑾言拿定了主意,不由苏瑶瑶再推脱,对身后的宫女们道,“给苏姑姑念念你们刚读的诗,给她说说你们学了些什么。”
小宫女们立刻答应着,围了过去。苏瑶瑶再一抬眼,瑾言已经领着宫女大步流星往经厂去了。
苏瑶瑶的眸子黯了黯,心中暗暗祈祷着:没事的,也许都是自己胡乱猜疑。
经厂那么多人,就是司礼监的秉笔有坏心思,又怎么会在那样的地方呢?何况那还是林尚仪吩咐的差事,林尚仪也是女子,还教导过自己诗书,怎么会害自己呢?
许是自己多想了,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