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燕风筝堪堪落在了这行人跟前,内侍们停住了脚步,迟疑要不要捡时,身着蟒袍的刘白象已先一步弯下腰,伸手捡拾起来,立定时,苏瑶瑶雀跃着奔到了跟前,抿起一点笑意。
刘白象扫了眼苏瑶瑶,将风筝交与身侧侍奉的王安,二话没说,领着人抬脚走了。王安捧着风筝走到苏瑶瑶跟前,目光从她脸上贪婪地舔了过去,啧啧,模样倒是俊俏,瞥了眼腰牌,原来是尚仪局的典籍,怪不得身上还透着点墨香味,于是他堆起了谄媚笑意:“姑娘,这风筝可真漂亮啊。”
苏瑶瑶正要接过,王安却趁着背着人时,摸了一把苏瑶瑶的手腕,苏瑶瑶忍着嫌恶,猛地将他一把推开:“多谢厂臣!”接了风筝忙不迭就跑了。
王安瞧着那跑出了三贞九烈气势的背影,心里的一把虚火腾地就着了,他在宫外头也纳了好几房姬妾,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咂摸了一下嘴,就是少了这点调|教的乐趣。
苏瑶瑶只顾埋头往前跑,恰撞了瑾言满怀,柳雪音一把扯住,瞧她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瑾言远远瞧着,只见王安信步过来,三人避到一旁,柳雪音猜出怎么回事来,气得一双眼睛死死咬着王安,恨不能在他身上咬出血来,苏瑶瑶使劲拉扯才让她压住火来。
瑾言察觉出一些不对劲处,却没往那处想,只是出声叫了一声王厂臣,见了礼,问道:“苏典籍方才急吼吼跑的,没冲撞着厂臣吧?”
且不论瑾言的身份,单就她在太后和皇帝跟前都能说上话这一点,王安也不得不收敛几分,于是顿时脸上绽放出油腻的笑容,脸颊肥鼓鼓向外绽开,乍一看憨厚,眼睛里却闪着精光:“怎么会,陈司籍客气,想是杂家长了一张横肉的脸,吓着了苏姑姑,见了杂家扭头就跑。”
瑾言不动声色挽过苏瑶瑶的胳膊,依旧含笑:“苏典籍在我手下做事,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我代她赔不是了。”
“诶,杂家也只是说笑罢了,陈司籍,刘先生还在前头等着,杂家先告辞了。”说着他便提起脚步匆匆往前去了。
王安在宫门边消失,柳雪音已狠狠啐了一口:“晦气,这没根的苍货儿,我看他是矮子想登天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算盘珠子打到我们的头上了!去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啊!”
瑾言方才只以为是苏瑶瑶冲撞,听柳雪音这样一说,才回过味儿来。她从前听说过宫中有太监和宫女结为对食,却不知这群阉人胆子大得,连堂堂女官也敢欺负了,这在太|祖、文宗朝可是想也不敢想的,愤愤道:“想不到如今宫廷规矩就坏到这种地步了,他要是敢,我拉着他到太后跟前去!”
柳雪音将手里的帕子绞作一团,悲观道:“大小姐,从太|祖到如今都过去多少年了,咱们女官不过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人家手里可是正经握着批红的权力!”
苏瑶瑶见两人都为自己鸣着不平,心头暖意,逐渐融化了方才如坠入冰窖的惊慌感,又生怕真的连累她们闹出事端,反而劝慰道:“我好歹也是有品级的,想他也不敢怎么样。揩油就揩油吧,就当是叫狗咬了一口。”
瑾言听她这样说着,愈发窝火,加害者横行,受害者反倒要忍气吞声。
“草,恶狗当道,就该宰了!”她一时恨恨,竟脱口骂出声来。
柳雪音和苏瑶瑶一时都愣怔了,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不可思议:“你……还会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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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可不是么,因为不行,越是太监越在男女之事上不放松。
王安回了自家院子,想着白日里见的苏瑶瑶,似有一万只蚂蚁在自己心头上爬动,痒得他没地方发泄,叫了两个姬妾过来,拿着番邦运来的缅|玲、角先生折腾了半宿,还是不满足,恨恨地骑|在她身上,又咬又掐,直掐得可怜的女人身上雪白肌肤一片青紫。
两人颤抖着蜷缩着身体趴在他跟前,不敢多说什么,咬着牙暗暗垂泪。可对王安来说,这样一味顺从的她们,反倒成了一碟白切鸡,吃多了索然无味。
王安啧了一声,第二天坐在直房中一阵烦躁,把《金刚经》丢到一旁,捻着佛珠叹了口气,张忠诚打廊庑外进来,捧着一坛子酒献起殷勤:“干爹,瞧儿子给您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这可是御酒房新酿的蜜柑酒,儿子偷偷存了一坛,先孝敬您了。”
他见王安眉间凝结:“干爹可是有什么心事?”
“干爹今早上照镜子,发觉鬓角都白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回家之后冷冷清清。”
张忠诚心说您讨了九房姬妾还不够的,但话里的意思他是听出来了,凑上前道:“干爹,您多虑了,谁不知道您这支笔有檠天架海的本事,谁不想伺候您孝敬您呀,您言语一声,没有不肯的。”
“若是尚仪局的人呢?”
“儿子跟尚仪局的小宫女有些交情,知道林尚仪是个怕惹麻烦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难办的。干爹要是烦心,儿子替您走动走动?”张忠诚急着建功,主动要揽过这桩差事。
“可还有个陈司籍……那是陈阁老的女儿,在皇帝和太后跟前都能说得上话。”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个陈司籍不过就在宫里待一年光景,多风光也不过就是个客人,再说她也犯不上为一个典籍跟尚仪大人闹不愉快不是,我自有办法说服林尚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