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音吃痛,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依旧不肯低头:“放屁!”
纠缠之时,忽而有人喝道:“松手,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瑾言抬头一看,见来的两位女史一身玄色劲装,腰上挂着宫正司的腰牌。宫正司掌管宫规,纠察纪律,今日后宫这两位女史当值巡逻,本来太平无事,却听见这里吵嚷,很快就赶了过来。
两位女史问明缘由后,沉着脸:“宫中规矩,不可滥用私刑,不可喧哗殴斗。苏典籍,纵然柳典籍辱骂在先,你也不该打她的脸,两罪并罚,罚你今夜提铃,柳典籍,罚你抄写宫规,明日呈交上来。”
她们知晓了瑾言身份后,自然不敢罚她,因此只问了这二人的过错:柳雪音身后有保圣夫人做靠山,便轻拿轻放,唯独对苏瑶瑶重典惩治。
瑾言蹙起眉头,这样的处罚明显不公,自己既然是这两人的上司,若遇事不能担责,往后又如何在她们跟前立足,于是她上前一步,对两位女史说道:
“请两位女史明察,此事皆因我与柳典籍争执而起,柳典籍无礼在先,苏典籍是为回护我才贸然出手,我身为上司,未能及时阻止是我失职,我愿与她们两人一同提铃,三人同罪,才算公平。”
两位女史相互看了眼,心照不宣,谁不知道这个司籍后面站着的是太后呢,不免为难:“陈司籍,你第一天上任,还未学习宫规,不知者不怪。”
“话虽如此,但我身为上司不能担责,如何能够问心无愧忝居此位呢?便是太后那里问起,我也一样会这样说的。”
两位女史还待迟疑,一旁的柳雪音已暴起:“一起提铃就一起提铃!别以为你装装样子,就能刁买人心!”
既然三位当事人中有两位都抢着要受提铃之刑,这两位女史也只好同意,记录下来,嘱咐她们申时前去宫正司领了铃铛。入夜宫门落锁后便去受刑,之后方才离开。
柳雪音挨了罚,在小宫女面前颜面扫地,心中老大不自在,不耐烦将看热闹的赶开:“看什么看,回去做事!”
她还要走,却被瑾言一把扣住手腕。柳雪音回眸,狠瞪了一眼,因方才哭过,眼圈还隐隐泛红:“怎么,你想要动私刑?”
瑾言莞尔:“你还没向苏典籍道歉呢!”
柳雪音脖子一梗:“哼,我就不道歉你又能怎么样?”
她的这些反应都在瑾言意料之中了,她知道柳雪音并非心里没有愧意,不然也不会要求一起提铃,只是她放不下自己的面子,所以不肯向苏瑶瑶低头,瑾言淡然:“不道歉也可以,那你可就得一个人去领三个人的铃铛了!”
“一个人去就一个人去!”
瑾言一回头,对身后的苏瑶瑶:“你听见了,她要替我们领铃铛呢!”
“你!”柳雪音上了当,一咬牙,一跺脚,咬牙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奸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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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萧元慎刚听完经筵日讲,满脑子都是先生们的之乎者也,头疼得很,只好歪在榻上,半眯着眼睛休憩,严如水适时地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报:“爷爷,这是关于林彦回的奏报。”
“念来听听。”
严如水认的字不多,便叫海东青代劳,所说都是家世清白,人品贵重云云,萧元慎点点头:“还不错。文华殿的老头子们考朕何谓君子何谓小人,去,把这道题送给这位君子,叫他帮朕答了吧。”
海东青还在诧异:???查了半天皇帝只想找个代考?
严如水已经答应了,这时萧元慎闭着眼睛,懒懒问:“那个……陈瑾言怎么样了?”
萧元慎特意加了一句“那个”,好让自己的问话显得不那么突兀,但严如水哪看不出呢,笑呵呵回道:“爷爷,您忘啦,海东青一早就去接引过了,现在应该已在尚宫局那里入籍了吧?”
“她们女官厨房的伙食怎么样,别在宫里饿瘦了,出了宫叫人笑话。”
“女官厨房的膳食由尚食局的女官负责,想是还不错的,不过既然要在主子跟前当差,自然不能身带异味,所以吃得格外清淡。”
严如水这么一说,倒让萧元慎想起他和瑾言第一回相见,那时她就因为入宫面圣未进饮食,饿得有些头晕,亏得自己扶稳了她。
见萧元慎不语,严如水揣摩着问道:“爷爷,要不奴婢吩咐尚食局叫厨房给瑾言姑娘加两个菜?”
“不用了,恩宠太过容易引人妒恨,等她到了御前当值再说吧。对了,她什么时候当值?”
“回爷爷,按规矩,御前女官要在宫正司学满一个月的规矩,考核过了才能当差。”
一个月?!萧元慎睁开了眼:“从前她不是陪着长公主读过书的吗?跟宫正司说一声,叫她十日内学完所有规矩,考核过了到乾清宫来。”
严如水领命退去,待四下无人时,萧元慎从榻下翻出了《柳荫花语》,盘算了下,十日,他总能偷闲看完这些言情话本吧,这两日,他也算有了些粗浅的体会。首先书中的才子佳人相遇,必定要有非同寻常的奇遇,绝不能是相亲认识,更不能一上来就已做了夫妻,要你误会我,我误会你,这才有趣。
萧元慎不知不觉便将自己与瑾言代入其中,做了一番比较,想到樱园相逢,老虎扑人,也算得波折丛生,看来自己这头开得还算不错,萧元慎有了些底气,但读了两本,他渐渐觉察出一些不对来,为何这绝色书生的书里,无论两人中间如何荡气回肠,结局却不是男主死在了女主的怀里,就是女主死在了男主的怀里?
在读到花魁娘子被权臣宁远侯毒哑囚禁之后,萧元慎终于气得摔了书!
这……这还怎么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