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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结伴同行

话说张轻云与顾少成秉烛打坐,挨至三更天,月色微明。门外啾啾有声,久之,朱门“呀然”一声,无故自开,阴风吹来,烛灯灭。二人同时互望一眼,心中皆有定数。只见一女鬼黑衣,长二丈,冉冉而来,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绕地而趋。登时被一层黑雾笼罩,怨气冲天,原来是这一女鬼在作怪。俩人俱了无惧色,皆仰视之。

女鬼见俩人貌平如昔,遂大怒,把身行一晃,衣袖翩舞,一股黑气骤起,满楼乱响。张轻云喝道:“鬼婢,莫吓人,疾去!不然我将你打得魂飞魄散方休”。女鬼愤之,大展阴风黑气,竟将阴毒吹向二人。当此之时,张轻云和顾少成一时不察,受毒甚深,不晓人事矣。玄元见之,取药丹各纳入二人口内。二人昏绝片刻,方苏醒来。

顾少成醒之,大怒,取出符墨,铺开一张符纸提笔就画,一气呵成,但见符文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张轻云视之,其纸不是黄纸,不知何纸也。顾少成画毕,催符速去,欲将女鬼打得魄散。张轻云忙阻道:“且慢,阴气毒人,若非有灵丹以消阴毒,必丧其命,我等访道,途中遇妖遇鬼,虽艰难重重,正宜百炼其体,不然道又何成,且看她是否有冤屈,解铃人还须系铃人”。顾少成将符收回,道:“鬼性难驯,怙恶不悛,是自取罪戾也”。张轻云念了佛偈,越片时,黑气消散。女鬼见之,畏惧神咒术符箓,不敢近前。忽闻鸡鸣一声,女鬼闻鸡鸣则缩,遂化为黑烟散去。

迟明,君老爷来问之。顾少成道:“贫道有一言奉告”。君老爷道:“道长只管说来”。顾少成道:“此鬼含恨而死,然怨气加身,虽未害一人,但鬼计多端,久之,亦会侵害主家,此鬼不转生,必有心愿未了之”。君老爷闻之,道:“吾聘来道爷亦无效验,二位道长有此术,如能驱散,愿酬千金”。顾少成道:“不必言谢,只要君老爷不嫌吾术不精,可愿试之”。君老爷道:“二位道长自是高手”。顾少成谦虚的道:“不消说”。君老爷起,道:“道长少坐,待吾下楼烹飪,以款二位”。言已而去。

待君老爷去已。张轻云忙指案上问:“顾道友,此是何笔也”。顾少成道:“符文笔”。张轻云又指道:“此是何纸”。顾少成早猜中张轻云的心思,解惑道:“此是符纸,桃木制之,桃木为五行之精,压伏邪气,制百鬼也,然符有三大类,一是阵法符,二是五行符,三是护体符,物色皆符,惟简最甚”。言已,又述说何如制符,具以告之。张轻云听毕,方知符箓之术,博大精深也。

事已,张轻云心生一计,忙忙入内室,进混沌空间,但见一兽扑面而来。张轻云一手拎起,道:“休要与我顽”。玄宝道:“非是顽也,久不见主人,甚思之”。张轻云道:“贫嘴也”。正待说究。玄元斥道:“不可吵扰,轻云来此境,兹有事也”。玄宝闻之,自去炼其功。张轻云将事述之。玄元听毕,遂将灵植视遍。视毕,数株灵植已在手中。张轻云急急忙用灵植作符纸,尝试诸遍,终有复叶存住灵气,其叶紧固。若承受不住,必然爆炸。又作符墨,一阶蔻花、参花作汁。

事已,铺开符纸,凝神聚气,提笔就画,如行云流水般,笔法极为娴熟。笔锋转折间,一道道符文跃然于符纸之上,少刻,一阶缚鬼符已成。张轻云看着符箓,露出喜色。遂之将灵气灌入符纸,一道淡淡的白光亮起,符文的轨迹清晰可见,越片刻,渐渐暗淡,恢复如常。

不逾时,三更天将近,这时人等皆已困眠,鸦雀无声。少刻,忽然起了一阵怪风。顾少成与张轻云至窗缝处细看,原来是女鬼。顾少成出,问道:“你属何鬼,为何来此搅人家宅不宁”。女鬼欲施展阴风。张轻云登时缚住了女鬼。女鬼大喊起来,吱吱地叫个不停,让张轻云把她放开。张轻云取火炬烧之,铮铮有声,黑雾迸射,邪秽不可闻。二人无不掩鼻。

女鬼哀声求饶道:“吾与你无冤无仇,焉能害吾,吾自小家贫可怜,进府换钱易米,公子见吾姿色,吾不从,至死未见亲属,死的凄凄”。言已,双目垂泪,咽鸣不能成声。张轻云见此光景,遂放开女鬼,道:“你若有苦情,与我诉之,诉讲分明,我替你讨冤屈”。

只见女鬼突然跪倒,且泣且言平生事:“奴婢本名秋菊,十岁入府作婢,自小与邻家哥哥订下婚约,待年满十八放出府去,岂料被大公子看中,见吾颇有姿色,遂起了歹心,逼迫吾与其行交欢,吾不愿被其所迫跳楼跌死,累吾少年废命。吾亲属闻知死讯,十分悲痛,哥哥来府上为给吾报仇雪恨,反被家丁将其混打丢出府去,生死不知,吾心实不甘,故来相缠,将以复吾仇,吾虽为鬼,尚不愧于天,无害于人”。张轻云问道:“既为鬼,当转生人间,冤宜解,不可结。如结而不解,则循环相报,必无了期。如你愿解之,我度你复见天日”。女鬼道:“小仙姑之谕,敢有不遵,但吾怨恨未了,何如得离苦海”。张轻云道:“人间的怨恨,何止千端,若你肯放下,我度你脱离苦海”。女鬼泣之,道:“吾但恨不能与哥哥相见”。张轻云瞥向暗角处,见此光景,心中已明,便道:“既如此,我如你所愿,遂了一路,你可出了”。顾少成惊,喝道:“何方妖孽,还不快现身”。

一个影子从暗角现形,赫然是一个男鬼,其鬼勘得天机,但畏符咒。女鬼见之,竟是未婚夫,形貌和活着时一样,对他道:“当初原想着出府,让你的父母来议婚,吾想一定会实现咱们美好的心愿,没想到却遭到如此悲惨的下场啊”!说罢,涕泪交流哭得控制不住自己。男鬼道:“吾被弃山间,已死了二年,吾从不想害人,出亦有限,人之见者,正气不足,自致死亡,非吾杀之。然而吾有心事,欲要托于人,久不敢出,惟见你福禄无疆,充满正气,看见吾没有祸患,故敢出来”。此话是向张轻云言明由情,他无害人之心。又道:“吾用阴气侵犯了你的阳气,你虽福分正强,不成疾病,亦当有少不安。宜急服生犀角、生玳瑁,麝香塞鼻则无苦”。顾少成听毕,遂服麝香等并塞鼻,则无苦。

少倾,张轻云道:“你心事既毕,不可多留人间”?女鬼道:“吾心已遂,当转生人间,哥哥可愿同去”。男鬼颔之,又道:“凡死者肌骨未复土,魂魄不为冥司所籍,离散恍惚,如梦如醉。恩人,你既有济困扶危的博爱之心,能不能把吾挪到她处,合葬在一起,使吾遗骸得归泉壤”。张轻云诺之。二鬼欣喜,遂化黑烟而去。

迟明,君老惊疑,唤来家仆问之。家仆将由情详述一遍。君老爷骇然,怪之。顾少成出,阻道:“不可,且勿通知令郎,恐其惊怖也”。君老爷听了面赤,问道:“可禳解乎”?张轻云道:“我欲解释此事,使二人合葬,供以香猪祭酒加鸡,焚楮财二十提,乃文祭之”。君老爷遂向家中人谆谆告之,又忙命众家仆为二鬼建碑合墓。其夕,焚化冥楮,以度二鬼,只见二鬼腾空而起升上了天。

次日,君老爷复设筵席款待二人。酒逾三盏,捧金出谢。顾少成笑道:“君老爷知吾非人,以千金谢吾,何不将此项银两布施各庵院寺观,乃是积功德也”。言罢,二人不见。君老爷惊讶良久,遂命家仆将银两布施,以求为儿积累福分,业障消除。

二人遁走约百里,至古铜镇。沿街商贩者众多,买卖声不断。不久夕暮,投宿一家客店,食讫,暂宿一宵。迟明之后,离了古铜镇。二人走不数里,到了一处村庄。只见三三两两村民神色惶惶,奔逃而去。

顾少成拦截一人问其原情。村民道:“有草贼入村,行剽劫,窦氏有二女,皆有容色,一个年十九岁,一个年十六岁,草贼见色起意,拟逼玷辱,吾等闻听,家有女者,皆携其躲避”。二人闻听,大怒。村民又道:“二位莫入村,快快速去”。言毕,便携女逃去。二人至窦家。

只见数个草贼,有的持兵刃,围住窦家。一贼拽出一女。另一贼又拽出一女。二女正值芳龄,姿容颇佳。两贼欲行污辱。一女愤恨道:“吾岂能受贼徒污辱,不如一死”。遂撞墙脸破,血流满身。顾少成喝道:“你等逆贼,休要得逞”。众贼见一少年,皆笑不答。顾少成道:“从我则生,不从我则死”。言毕,有三个草贼跳出,一人绕到后边,乘其不备而袭击。顾少成横剑于前。三贼俱杂沓而上,争以砍之。顾少成趋前一剑,后又刺一剑。三个贼徒倏尔被砍倒,鲜血飘流,携带的武器,丝毫没有用上。其余贼徒一看,毛骨俱寒,皆跪地求饶,道:“钱财自捧上,乞望饶命”。

张轻云在旁边,无一点惊慌,只是道:“草贼凶残无道,但不至死,留人一命,胜七级浮屠”。顾少成颔之,诃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张轻云遂取出一药丸,纳入此女口内。越片时,血即止。女子复醒,见此光景大骇。张轻云安抚道:“不须害怕,我们是来救解你的”。女子闻听,即跪地叩头道:“蒙二位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另一个女子倒一言不发,惟神色沮丧。张轻云见事了之,就道:“那么就此别过”。女子道:“乞望多保重”。张轻云颔之,遂与顾少成辞别而去。

走不数五十里,只见水阻去路,到落奈河边上,但见无风掀起三尺浪。正踌躇间,忽见来了几匹马。马下皆挂了掩耳盗铃。那牵马的人淡黄的脸膛,穿葛衣,云鞋。那人问道:“你们想必是要过此落奈河”。顾少成上前道:“正是要过此河,台兄府上住哪里,可有船渡河”。那人道:“舍下住在杨家庄上,想要渡河,家中无船哩,不过赶巧了,今番庄上杨老爷要造桥”。

正在说话间,只见从杨家庄上走出来数十人,簇拥一个老者,身着青丝布袍足下青云鞋。当下听了杨老爷之言。庄上人连忙取了篾片,少时,便搭起了一座竹桥。二人正要过河,听闻有人道:“上了桥速速而走,不可跨大步,如若跨了大步,恐怕绳索绊了脚”。二人应允,忙过桥而去。

又走出百余里,远远望见,是有人烟的村庄。正走之间,只见农地里东一块西一块,有一老农,头戴一顶毡帽,身穿一件短蓑衣,牵着一匹黄牛在犁地。张轻云疑惑,上前施礼问:“老丈,常言道耕田不离田头,你这东一犁西一犁,何故”。老农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女娃,一个少年子,手挈一布囊,回道:“你们不消得,这犁地遇见硬地,用不得力气,还要丢了犁弄扫帚”。张轻云道:“原来如此,须要下些好种,那时收割方有七箩八斗”。老农闻听此话,笑道:“借你贵言哩”!顾少成道:“老丈,不知汴州往何路去”。老农道:“到汴州路远矣,呐,此条路径就到汴州,这境内啊,多是山地”。言已,趋牛而去。二人谢讫,便一路寻山觅水,玩景访道。

时值深秋之际,至汴州城境内,见此地沿途荒村野岭有天壤之别,经过之处,即有耕种之正事,又有士农工商之类别。一路上观察,不觉来到汴州城。只见城门许多兵士把守,任凭行人往来无忌。二人当即走进城门,来到街市,但见商铺林立,人烟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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