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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初遇道友

正值大地回春,又是春暖之际。时年,张轻云九岁。夜未半,偕行数里,出了三角镇,便一路步涉而行,逢人问途,见有开耕种地的,又遇上市肆,卖甚么样儿的都有,苦乐不均。又行走一日,忽见有一条小溪,水阻了去路,往四周一探,见此岸处无船渡。正思索着水遁过去。

只见走来一个老翁,行走间带嗽声,年纪六十有余,头顶戴毡帽,身穿布袍,足下一双青鞋。张轻云上前,施礼道:“有一事相烦,老丈可有船渡过溪吗”?老翁打量张轻云片刻,问道:“女娃子,你是何方人氏,过溪做甚么”?张轻云道:“实不相瞒,我要往天虞国都去投靠亲属”。老翁点头,道:“你一女娃子往国都去,主意是好的,只是走错道了”。张轻云听罢,道:“我是第一次出远门,老丈不妨与我细细将路程说一遍,我就不会走错道了”。老翁点头,遂将路程说了一番,道:“吾渡你过溪”。张轻云大喜,遂谢讫,又问:“老丈,你家住何处”。老翁道:“家住溪头,离此不远”。说罢,走了片刻,不觉已到。张轻云与老翁即渡船过溪。

少倾,过了溪,只见一望树木无际,十分荒僻。张轻云谢讫,遂悄然留下一个银锭而去。正走出二里之余,大雷雨忽作,左看看右看看,只见不远有座庙宇。她急避于庙,但见庙内不大,也无佛像,后头只挂了一副塔头的画。她观了一会,不懂其中之意,但见雨止天晴而出,向北偕行去。

走三十余里至天回镇,正值天色冥幕,找了一间客店进去,嚷道:“店家,有洁净房没有”。小二一看,进来一个小女娃,年约六七岁,一身道士装,疑惑的多看两眼,带她进后院去了。来到院中,小二领至北房,问道:“需要给你预备素筵吗”?张轻云道:“勿来打扰”。小二答应,遂退去了。

到了次早,张轻云结账后,便径直出镇,走不及半里。迎面跳出五六个梢长大汉,打扮得甚是凶恶,有两个手中拿了刀棒,见她一个女娃娃,即把她的去路挡住。张轻云料知遇见强徒了,故作惊惶,道:“各位若要银子,我这有一袋,尽管拿去,只求活命就是”。一个强徒细看她,道:“某不杀你,年纪小,值价不少”。一旁的强徒搜去张轻云身上的布囊,取出了绳索,将她给绑住了。她本可以就此逃遁而去,但闻听强徒们谈话,有数个女子被擒来,心中暗思:何不遂他们去,看看他们做甚么勾当?

不多时,至天回镇,一处小院中,一伙强徒就在里边住居,有的真刀棒拿在手中,足有二十余人。这些强徒不耕不种,时日长久,没处酒食,便白昼出去打抢,专截过往落单百姓,欲想过去,强徒相拦不放行,要想过去得留下资财,才肯放你过去,有些姿色的女子,便强抢来,卖与烟花之地,女娃卖与富贵人家作奴婢。

且说强徒将张轻云带进空屋,只见里面已有数个女子,年纪大约十三四岁,当中有两个女娃,年纪不过七八岁,一看就是饥饿多时,面带菜色。张轻云见即拿出粗饼与众女充饥。众女见有粗饼,乃不敢接过去。张轻云见她们眼神儿怯怯,自思道:难道她们怕粗饼有毒。思罢,便撕下小块饼吃了。众女见状,俱接过粗饼强食下。张轻云取出水囊,递与众女。

待她们吃罢后,张轻云方问道:“你等是被劫掳而来”。众女齐点首。张轻云道:“不知带往何处,卖与何人”?一女子道:“吾偷听强徒们之言,美貌者卖与烟花地,丑者卖与大富贵人家作婢”。张轻云听罢,不由怒起欲抽出剑。玄宝急止道:“主人,且慢,让吾来会会他”。言毕,已快速出手。只见一扇木门轰然倒塌。看守的强徒闻声进来,一看房门倒了,吆喝道:“好生大胆,是何人所为”。玄宝不屑道:“区区人族,胆敢在吾面前放肆”。强徒只见一只仓鼠在吱吱吱的叫唤,大笑道:“怪哉,怪哉,一只仓鼠有如此本事”。玄宝大怒,居然将它比作那些凡兽。咻!数个响声。强徒登时被打得鼻青脸肿起来。

张轻云暗翻白眼,即阻道:“慢,待我审他一审,有同党几人”。遂喝道:“该死的强徒,共有同党几人,从实招来,饶你性命”。玄宝听主人吩咐,不再出手。强徒被吓得兢兢战战跪地求饶,哆哆嗦嗦道:“小人就是本地人,只因衣食不敷,贫穷失志,被这些朋友拉扯来,叫小人干这营生,实不是小人的本意,求仙姑开恩,饶小人之命”。张轻云道:“好个拉扯你来,世间贫人诸多,也不似你做强徒,若饶你,岂不是便宜了你”?强徒只顾叩头求饶。张轻云又道:“我且问你,从今往后,是改过自新,还是仍作强徒”。强徒道:“小人经此一事,从此自然守本分,岂敢再作歹事”。张轻云道:“你既改过自新,便饶你性命,你将共有同党几人说来”。强徒应道:“共有二十三人,白昼出打抢,夜幕才回摆酒食”。张轻云点头,沉思片刻,遂附耳道:“你如此如此”。强徒连颔首,不敢有违。

此时,众女先是惊惶,又见拿住了强徒,皆大悦。张轻云安抚道:“不妨事了,走了出来罢”。众女才放心跟出来。挨至夜中,众盗皆回,摆下酒食。少倾,张轻云出细一看,有的东斜西歪,有的昏睡,只剩看守的几人。一个强徒见状,立即喝道:“好大胆,敢私出”。音未落下,一阵怪风袭来,砖头石块乱打,把余个强徒打得惊惶无措。胆小者齐跪倒在地,哀求道:“小人们不识小仙姑,多多有罪,求小仙姑饶性命”。领首的强徒不屈服,怒道:“你既拿住我们,该杀该剐,随你施行”。

“把他们绑柱子之上,开膛摘心”张轻云吩咐。出来两个女子立刻把二个强徒绑住,东边一个,西边一个。先把其余强徒放在旁边。张轻云又道:“哪个过去动手”。“吾来”一个青衣女子即出,手中拿着一把尖刀,不知从哪里得来,到强徒的近前,把其衣解开。吓的众强徒战战兢兢,一齐跪倒连哀饶命,道:“求仙姑开恩,饶小人们性命吧,小人们情愿效犬马之劳”。

张轻云观其色,问道:“你们愿听我的命令吗”?众强徒齐点首,道:“小人们愿意”。

张轻云道:“好,请听我一言,你们拿刀弄杖,做此不仁不义之事,污名遗臭,终日不是个事,何不一心归正,做梁上君子,何不去边城立功,光宗耀祖,或在家门口经营手艺,你们本是良民,为饥寒所逼,所以如此。今如将积下的余粮等物尽皆献出,免尔之死”。众盗答应一声,齐去搬运财物。

不多一时,粮米财物便堆积成了小山。张轻云把储物袋拿在手中,嘴里念了咒,这粮米财物便倏然不见。众盗才知是神仙降世,无不敬服,叩首下拜。张轻云道:“今与你们银两归家去,自今以后,要守本分,切勿再作歹事”。众盗齐呼:“蒙小仙姑留命,幸中之幸,岂敢再做强徒”。张轻云与每人一个布囊,吩咐各自散去,务要改邪归正。众盗闻言满心欢喜,遂叩头散去。众盗去后,张轻云问众女:“你们是回家,还是有何打算”。众女垂泪。一女道:“吾被劫掳而来,回家何以度日,倒不如卖入大户人家做婢,还能有个安身处”。张轻云听了长叹,道:“你们有此想法,我也难以拦阻”。于是各人送了盘费。众女齐跪道:“救命之恩不知何日答报,就在此拜谢了”!张轻云道:“不用拜谢”。众女拜罢,张轻云与每人一个布囊。众女借故推辞。张轻云道:“我只与你们些盘费,你们到昊山城去找布庄鲁娘,此人是我熟人,你们放心去便是”。众女听罢,一齐叩头谢恩去了。

行不越数日,至括宛城,大路上只见一妇人领一个男娃儿,跪在道旁乞讨银钱。张轻云问其故:“因何事跪此乞讨”。妇人道:“只因家贫,又无隔宿之粮,吾夫因病卧榻,出于无奈,领儿出来乞讨,恳求富贵者施慈悲心,舍些银钱,得来买药材,定感恩戴德”。张轻云问道:“何故”。妇人拭泪,道:吾丈夫身患疾,已经数月,自己身后,不知倚靠谁人”。说着,便不胜凄惶。

张轻云又问:“你家中还有甚么人”?妇人回道:“家中有婆母,两个女娃”。张轻云即与妇人一个布囊,里面有十个银锭,嘱咐道:“你不须哀求别人,我赠你布囊,你与儿可放心回家”。妇人接过布囊,一看有十个银锭,急忙带儿叩头感谢。张轻云阻道:“快快请起”。妇人与儿起,又再次叩头感谢。张轻云本想就此离去,但这妇人其夫有疾,她不甚放心,遂与妇人至家。

少顷,至妇人家中,张轻云只须一看,就知其夫病因,心下自思:何不试试妙法,看看祝由术习得如何。想定主意,即念祝咒,其咒产生能量符号,调动宇宙场,使病灶逐渐消退病愈。咒毕,取出朱砂画符图,画毕烧成灰配与祝水,令其夫服之。其夫复讫。其疾乃愈。又复与数张符图。张轻云嘱道:“此符善治一切病,还遇疾者,以此符服之,皆愈”。妇人与其夫叩头谢讫。张轻云阻,又赠若干银锭,才偕行离去。

忽一日走至荒野,四顾无一个人家,又走一里半,此处两面山排高,两峦山齐耸,林木森森,唯有大路可通。但张轻云不往大路,径直往山路走。走不多时,顾见一具尸骸暴露。张轻云心甚恻然,取出一件新衣遮盖其骸,遂又拿出铁锹掘坑。玄宝心甚恶之,早躲一旁去了。玄元赞道:“常行恻隐之心,乃积气运也”。张轻云叹道:“善由心作,恶由心造”。少顷,其骸葬毕,搬来石块围住四围。卧地而坐,为其诵经念咒超度,方起身离去。

走出八九里,不觉天色已暮,天上明月光皎。不期遇一鬼影尾之,其鬼一丈多高,眼而大,身披黑衣,飘飘荡荡。张轻云修炼了一双天目,知乃为一鬼,考虑避之,但见此鬼无歹意,尔后不予理予。玄元亦能辩鬼怪邪祟。少刻,方能到市集,寻一小客店投宿歇身。

行了半月余,至祁河城,已是夏间,正值烈日炎炎。走到南北路上,一看俱是客店。张轻云挑了一家进去,道:“店家,给我一间房”。小二一瞧,只见是一个女娃儿,连个亲属都没有,笑道:“女娃儿,你要住店,你别搅闹,快快家去罢”。张轻云道:“你这既是客店,为什么不让住”。小二道:“你一个女娃儿住甚么店,你若想住,呐,往那走,有个鸡毛店,盖个干草,你快去罢”。玄元与玄宝听罢,忍俊不禁。张轻云微怒,掏出储物袋,甩出一锭银子,道:“我这里有十两银子,交与你柜上,你看够还是不够”。后边的掌柜听见,忙出来道:“够了够了,你只管住,吾这小二势利眼,不太懂事务,休怪”。张轻云道:“不要紧,这银子交与你”。掌柜即接过去,放进银柜里,遂带张轻云至东上房。

到了次日,张轻云往街上而行,但见许多人众,俱往东头下江口去,便也跟上众人,至江口一看,只见江岸围满了人,无一处可立,江下有无数靠岸的船只,江口处作买卖的人也多了,人烟稠密。忽然听见喝声:“众位让开来,让开来”。又有力大之人,东一搅西一搅,众人立脚不稳,也有跌倒爬不起来的,口里乱骂:“何处狗奴,如此恃强,将人挤倒坏了”。大汉怒,应道:“一泼妇也”。众人听见,皆指那大汉,也有比手的。大汉道:“你们是想要打我吗”?众人皆怒道:“便打你这狗怒,何怕之有”?大汉登时大怒,左一拳,右一拳,打得众人东倒西歪,头青面肿。众人也不甘示弱,揪住大汉就打。

张轻云见势不好,暗中使了手段,将众人分开,劝道:“众位息怒,看我面上,恕了他罢”。众人一看,是个小女娃,道士装打扮,连忙罢手。张轻云不亦停留,遂过去欲赴船。

只见河内有人夺斗,有二人在船头之上,灰衣大汉竹篙拿在手中,往青衣身上打将过去。青衣将身一闪,夺住了灰衣大汉手中竹篙。二人拖拖拉拉。另一个葛衣大汉看见,一棍打去,正中青衣的肩窝。青衣负痛,手中一松,竹篙被灰衣大汉抢去。葛衣大汉握棍乱打。青衣两手空拳,指了两个大汉,高声大骂:“休要逞凶,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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