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脚步声响,齐大郎被小弟从外面叫了进来。青青闪身上楼,猫在一个角落,藏身阴影中,却留足了空间让自己闪转腾挪。
齐大朗腰间也挎着刀,却晃晃荡荡不像个用刀之人,低着头唯唯诺诺,看上去就是那种读书的乖孩子模样。
进了小屋,锁好门,三人又开始商量。
先说话的是自然是一家之主齐狗:“儿子,今日午时,我们和老左家正式开战,了结恩怨,你今天必须多多的砍几个,给你自己树立威信!”齐大郎很是为难:“我……我不是杀了一个了吗……也……也差不多了。”齐狗的妻子老鸨说道:“傻孩子,你杀一个也是死罪,杀一群人也是死罪,人不狠站不稳!”齐狗也说:“那拿刀捅死一个绑起来的,还是女的,你这谁能信服你!今天我们还招来两个神兵天降,这次绝对能行!”
接下来楼下传来吱扭的推门声,随即是猫足踏雪一样轻柔的脚步,青青回到了座位上,我看她跳跃奔走一番,竟然面不改色,呼吸匀称。
商量完了,齐狗先进了雅间:“女英雄,我们决定一鼓作气!直接趁着他们刚死了三个人,一举拿下他们!”
我看他咬文咂字力图做出一副决心十足的样子,说话却始终透着一股肾虚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他这馆里的村姑掏空了他的小身板,还是实在心虚。
老板娘拿出一排元宝,尽量挑一两一个的,还有一些散碎的放在后面。整齐排在一个托盘上。齐狗介绍:“这只是一半定钱二十五两,事成之后给你另一半。”
我招呼青青收下。
他给我和青青倒了酒,倒一半洒了一半。举起酒杯,似乎是为我们壮行。青青很给面子一饮而尽,齐狗也试图豪迈一下,却被呛得吐出来大半杯。他狼狈地擦了擦衣服上的酒渍,说:“英雄,我给二位再介绍两位我的得力干将。”
“这位,是我儿子大郎”齐狗推着大郎让他坐下,“大郎,这两位就是刚刚在街上干掉左家三人的英雄!”大郎看着我们很是好奇,原来是俩女的啊。齐狗拉了拉大郎的衣角,举杯示意。大郎想了一下,想明白是要他敬酒,于是端起酒杯向我们说:“两位阿姨……啊……姐姐……啊……英雄!两位英雄,我齐大郎,给二位敬酒,祝二位福如东海……啊……啊……我干了!”他都快磕巴成谢其琳样了,这一杯酒下去更是辣得他够呛。我倒是也陪着喝了一杯,别让这小可爱难堪不是。
齐狗的小弟又请来一位,这位身着东瀛衣绔羽织,别着一把东瀛刀。拧眉瞪眼,一幅不好惹的姿态。我扫了一眼那把刀,嗯,这才是刘十二说过一个铁锅过海能换六把的刀。找个做锄头的铁匠一天能打七八个。那人走过来,煞有介事地跪坐。把刀放在身旁,哎呦,练居合道的!齐狗跟我们介绍:“这位也是我招来的高人,叫太次郎,这是东瀛名字,去东瀛学习过剑法。太次郎,这位是我们刚刚招来的英雄!桑十娘!还有旁边这位英雄,哎呦,还没问你的名讳!罪过罪过。”
青青自然而然地回答:“在下桑桃花,此处是跟着我家小姐服侍左右的。”我赞许地看过去,这小娘们果然不简单!相当的不简单!
那太次郎却没有做出什么好脸,也没看我们,双眼望天说道:“不敢和两位英雄并列啊。那十两银子和一百两银子那肯定是不一样啊。”
齐狗有点挂不住脸,可是几次试图张嘴,终究没舍得说出给这个所谓的太次郎升职加薪的话。
最后他站起来,领着儿子,向我们鞠一躬:“今日午时,我们已经发下战书,请几位英雄早做准备!”说罢下楼召集乌合之众去了。那个太次郎,朝我们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也离开了。
我吃着菜,也招呼青青吃菜。
她很自然地大快朵颐,往嘴里塞着大块的肉菜。我举起酒杯:“这得敬你一个啊,不简单啊,朱小姐。”青青也举起杯:“都是桥儿姐姐教得好。”我喝了酒,问道:“无面者?”青青一瞬间浮现出诧异的神情,转眼又恢复了往常的伶俐可爱,说:“无……无什么?”我笑笑,说:“打哑谜没意思,是黑龙屿来的吧?”青青问:“你在说什么啊?”我见她不肯说,也就说:“没什么,吃完去告诉他们,午时出来看热闹。”
快到午时了,日影渐渐偏向正南。
我站在齐狗的酒楼二层,先是看到他老婆拿着长竹竿驱赶那群村姑游娼进了柴房,再挂上两把大锁。然后是那个太次郎匆匆走过来,朝我鞠了一躬,说道:“拜托女英雄了!”我正奇怪,转瞬看他跑到后院,把刀丢过墙头,翻墙过去,一溜烟跑了。
是啊,十两银子玩什么命啊。
就是可惜了这抠门的齐狗,十两银子也白花钱了。
随后,那个矮小的巡捕,拎着报时梆子,敲了六下,喊
午时已到!
午时已到!
午时已到!
先从街边窜出来的是齐狗的人,一群人呼呼啦啦,和刚刚见到的流氓也没什么两样,奇形怪状歪拿着刀。
紧接着街对面也出来一群人,这群人是左老爷的,这群人现在一人换了一身黑衣服,包括那个拿着大木槌的大个子。衣服是模仿团练兵丁的款式,却死活还是没敢真戴上团练的绣旗,腰间一人别了一块红布当是腰旗。有些还是小孩的尿布改的。他们尽力整齐地踏着正步,却连整齐的踏步声都听不到,零零碎碎稀稀拉拉像是倒垃圾。一个油腻的中年谢顶人努力用自己想象中的英武身姿指挥着队列。
双方在小镇街上拉开架势,互相虎视眈眈。
小镇中间的酒馆里,走出来的是青青和其余几人。除了凌博煞有介事拿出了他的丙子椒林剑和盾牌,其余都轻松愉悦。插着腰等着看戏。我一看一个个嘴巴头抹油,这鸡肉是一点没给我留啊。啊,青青在那啃鸡腿呢,估计是留了也叫她吃了。
是我出场的时候了。
我大步流星扛着刀溜达过去。拿出装了齐狗给的定钱的布兜,往地上一倒。那老鸨子马上低头捡钱。
我大声说:“事成之后给我缴了械,拿回银子顺路把我放在这里坐台,我就问你,老娘当不当得这里的头牌啊?”
齐狗见被我戳穿,一时无语。他手下一个长得跟猪一样图脸如腚看不到眼睛的大胖子,喊着:“你个叛徒”挥舞着他的铁棍向我打来。我和他一错身,长刀出鞘复又收刀,胖子一摸,脖子上的假金链子脆声落地,随即鲜血画出一道伤口。他呜嗷大叫抛到一边扯烂了裤子包扎,却发现没什么大事。
我继续大步流星走过街去:“哪个是姓左的!”
对面那个油腻谢顶的回答:“我就是!”
我说道:“这帮人不讲究,我不干了,他们人数比你们少,上吧。”
对面问:“你要说的就这个?”
我说:“就这个!”
说罢我扛刀走到了阵营中间,权叔的小酒馆,招呼几人回去,从后院搬了梯子爬上屋顶。我们啊,今天看戏。
最后上来的是青青,她没像往常一样直接翻身上楼,原因是她左提右揽拿着坐垫,茶水,炒葵花籽。得,这看戏看的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