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间气氛似乎有所缓和,江涛也开始分出精神,透过栏杆的雕花的盯着楼下的姑娘了。
凌博张口说道:“许都督,哦,也许该晚辈该称景波先生”凌博抱拳叉手行了个礼。许官人点头微笑。凌博继续说:“晚辈此行,如果单就是为了点杀伐之事,远赴千里去赚那一点点酬金,恐怕也断不会让您委身前来。我们自然也是预感其背后的波澜暗流,决定前往建州。挽狂澜于既倒的事情我们几个江湖浪客自然是做不到,但是起码,我们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许官人坐正捋须:“此间嘈杂,不宜深谈。这次我豁出老脸来找各位,主要是觉得有必要听各位的声音。毕竟,当局者迷啊。”
谢其琳也说:“我其实也,也,也觉得吧,你看着光是听说,还是听那个……那个转了好几道手的说法,终究听不明白看不清楚,这不……这不就找各位来了吗。”
谢其琳喝了一杯茶,把外面的罩衣解开,松了松腰带,调整成了一个更为轻松的坐姿。说道:“我,我其实也好奇你们这个行当,到底一,一直,是怎么运行的。你像我啊,不瞒各位说,我是个卖消息的。”说到他的老本行,谢其琳忽然不结巴了,一脸兴奋和骄傲:“你们知道,建州蛮族,现在都分哪些势力吗?就建州那快地方,私盐是谁在贩卖,是怎么贩卖?啊?那铁器马匹又是谁在经营,这些个掉脑袋的买卖,怎么把黑钱变成活钱?你们不知道了吧。哎!这就是我的价值。官府找我,能为民除害;买卖人找我,能发大财;不想活的找我,能拿命钱。我做的是这个生意。可但是但可是啊,我就是在建州燕云那一片儿还吃得开。那边什么情况啊。啊?不过是一群打猎的一群种田的。真是谁要杀个人,酒馆里叫两个毛头小子就办了。可我是真不明白,这中原,皇城根儿,那儿的江湖还能专门有这么几百号人,是干杀头的买卖的。各位不妨跟我盘盘道儿?”
老高适时接过话茬:“谢官人想听哪方面啊?”
谢其琳问道:“就你们平时怎么联系买卖啊?”
老高回答:“往来联络这个嘛,主要是江波兄弟在处理。”他看向江波,却发现这厮嗑着瓜子,目不转睛盯着楼下的一个粉衣姑娘。
我咳嗽了一下,江波转过头:“哦?啊,联络啊。害,是这么回事。从头讲起啊。一般呢,是这么三条道。第一条就是小庙。不是什么大寺院,什么相国寺什么的,那种的不会,但是单单有几个小庙。最开始是一个传说故事。这故事我讲不太明白,不过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你,你你说的是妖僧永源的故事”谢其琳插话道。
江涛说:“对,说是个疯癫和尚,通天的本事,能从地府借命。一开始我们只当那是故事,就是说只要你在寺院的西北墙角,诵经一夜,第二天把想要的东西写在纸上夹进经书,三天之内就有人联络你。”
许官人觉得很有趣,说道:“如果按照常理去想,这怕一开始真的只是故事传说,可能就是某个小寺院为了招徕香火自己编的。后来有人当了真,只要有一个写纸条的当真,再加上一个读纸条的当真,这事情真真假假就说不清了。恰巧遇上一个缺钱一个有血仇,那可能就真要闹出点人命案子。”
老高说:“我也是这么觉得,可后来知道,这个永源确有其人,而且本事不小,背后的事情也不少,只是不知道具体内容。”
江涛嗑着瓜子接着说:“这疯和尚算是我们的祖师爷。从他之后,开封的小寺院,香火越来越旺。可这些拜佛的都憋着买凶杀人,读经的都想着赚血钱”
“后来参与进来的是乞丐。许大人您知道,乞丐不好惹。啥也没有的人最不怕拼命。可是又往往没本事去杀人越货,于是纷纷当起了中间的掮客赚差价。这帮没见过钱的主儿是真黑,有时候一百两的活儿,被他们一倒手变成五十两,第二个倒手的变成三十两,到最后花十两银子找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去办事。坏了不少事。不过毕竟也是一条道”
“第三条道,是这儿。”江涛歪嘴一笑。
“哦?”许官人凑头过来,“你说这里?”
江涛神秘地点点头,招呼李都尉过来:“那位小兄弟,劳您大驾去叫个下人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店小二端着茶水恭敬地走了进来。
“来,去给我请红玉姑娘。”
店小二有点疑惑:“红……红玉姑娘?”
江涛不耐烦地重复:“对,红玉姑娘。你新来的吧。去问问你们领头的,问问到底有没有一位红玉姑娘,说是楼掌柜的找。”
店小二点点头,恭敬地退下了。江涛扶着栏杆看着店小二跑下楼,和后台端坐的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回报。那人听完直接站了起来。和店小二说了什么。然后店小二去前台取了笔墨,又上了楼。
“客官,真不巧,红玉姑娘今天啊,不在这,去别的园子串台了。您可以给红玉姑娘留个笔墨。”
江涛提笔像是要写什么,抬眼看了看周围几位。周围几位也都会意点头。他把笔随手扔回小二的托盘“去吧,我们几位闹呢。这是赏钱,没事。跟领班的说是我,我叫江涛。没人怪罪你。”店小二接了江涛递过来的一把铜板,道了谢,转身退下。
谢其琳点点头:“有意思,可是我没,没没,没明白,要是真有个红玉姑娘怎么办?”
江涛往后一仰头靠在椅背上:“每个地方不一样,你出了门去对面那里,想找就得换一套说辞。红玉姑娘,楼掌柜,就这个地方好使。全城就那么一小伙人知道,而且经常换。需要的人互相通过气,有专人用各种方式转达。搞这么复杂,就是为了卖家卖家不见面,中间人递信儿越多越好,越多越不好查。”
谢其琳问道:“那送信的越多不是越容易走漏风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