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平元年十一月中旬,张角病逝(历史上是十月份就死了),各地黄巾士气低落,一溃千里。而之前皇甫嵩向汉灵帝提出解除党禁,拿出钱财赏赐给将领士兵,用来提升士气,汉灵帝一一应允。官兵士气如虹,张角的两个弟弟张宝张梁勉力支撑,黄巾军的命运已经注定。当然,这些事远在鸡鹿塞的林宁还不知道,他只是凭借对历史的了解推算,张角差不多挂了,接下来的三年黄巾军此起彼伏,再掀不起大的风浪。
“杀——”
波才每一次挥下大刀,都会带走一条人命,浑身浴血,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乌兰败退后,单于“阿喇”和右贤王“乞兔青”带着二十万大军兵临鸡鹿塞山下,连营数十里,严加防范,休整两日后攻城。匈奴兵的确不善攻城,打了半个月,很快进入十二月份,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架不住匈奴兵占据数量优势,人跟死不完似的,杀一个爬上来两个。由于吕布奔袭匈奴部落,阿喇急于结束战斗,这两日督军一刻不停地攻打,波才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其他人也差不多。
南城墙上简直成了人间地狱,到处是倒卧的尸体,有楚军的,更多的是协助楚军守城的民兵,匈奴兵的尸体也不少,交相枕藉,惨烈而血腥。腐臭的味道一刻不停冲击鼻息,匈奴人的战鼓和吼声让大地震颤,波才摸了一把被人血凝固的胡子,浑身酸疼,心脏剧烈跳动,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恍惚之间,一道白光似长虹贯日,爬上城墙的一名匈奴兵面目狰狞,挥刀劈向波才,后者脚步一动,刀锋横切,将其斩作两段。
匈奴人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守军居高临下,弓箭手占了不少便宜,而匈奴兵就算是仰射,竟然不落下风,命中率高得惊人。一开战守军吃了大亏,数十名楚兵还没反应过来,脑门、喉咙、心脏就接连中箭,茫然地摸了一下箭羽,便向后栽倒。
“快!进箭楼!”章邯下令,目光如炬,用铁枪敲掉两支袭来的冷箭。
鸡鹿塞没有护城河,靠着地势俯瞰山下的敌人,章邯趁着乌兰败退的空隙,令人在半山腰挖了三重壕沟,并在城墙下面放了一圈刚做好的拒马桩。章邯没有出色的守城才能,他能做的都是为将者必须掌握的知识,如果是别出心裁的守城大将,就凭鸡鹿塞的地理优势,用一千人就足够把二十万匈奴大军挡上一个月,有一万人和充足的补给,匈奴兵十年八年就别想过鸡鹿塞一步。
单于阿喇用人命填平了三重壕沟,也用人命把拒马桩搬开,然后就架上云梯攻城。
波才太累了,他不记得杀了多少敌人,当又一个匈奴兵扑过来的时候,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与对方的胡刀一磕,竟然脱手而去。匈奴兵露出“你死定了”地残酷笑容,毫不客气地对着波才黑黝黝的脖子砍下来,忽听耳边一声惊雷般地怒吼:“胡狗受死!”
麴义大刀斗转,匈奴兵眼前一花,喉咙处血花飞溅,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麴义接住摇摇欲坠的波才,对身后稚气的张辽叫道:“文远小子,快把波将军扶到下面休息。”
战况危急,林宁把亲兵营都派过来了,只留二十人和卢三在身边,许褚、张辽这两个亲兵营里最骁勇的家伙二话不说上了城楼,疯狗一样,见到露头的匈奴兵就杀。张辽应了一声,和一个亲兵一左一右架住波才,一起下了城楼。麴义压力很大,匈奴兵跟韭菜差不多,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单打独斗他不怕,但这样没日没夜地杀下去,麴义觉得不被砍死,自己也得累死。上万守军被章邯分成三班倒,到现在已经有两千人永远地长眠了,匈奴兵则付出了四五倍的代价——章邯再不会守城,鸡鹿塞的地理位置摆在那里,任谁要打下来也得伤筋动骨。
林宁见到了累得只能被人扶着去休息的波才,默默摇头,身边跟着田丰、崔琰、张汛,他听着近在咫尺的喊杀声,就算没有上城楼也能想象到无法用言语文字形容的惨烈:“三位先生,看匈奴单于的意思,不把鸡鹿塞踏为齑粉不善罢甘休,而我军已经被消耗了五分之一,那些民兵更是士气低落,若不是我军骨干还在坚持作战,人心早就散了。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为国捐躯,死我倒不怕,但我不能看着匈奴人打下鸡鹿塞进入并州诸郡,那样的话老百姓非遭殃不可,三位先生有何妙计破敌?”
张汛道:“张刺史先前张贴榜文,请天下英雄相助,保卫汉家河山,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会有人来鸡鹿塞与我部协同作战。”
这倒是真的,林宁已经听晋阳来的运粮大队说过了,不禁发出一声叹息:“文清先生,远水解不了近渴,当前的燃眉之急要么设计打败匈奴大军,要么拖住匈奴单于,不让他昼夜攻打城池。”
打败二十万匈奴大军,手头只有不到一万人可用,其中未经训练的民兵占了多数,在这样的实力差面前,计谋再高又如何?林宁反正是没办法,当了老大的坏处就是动脑子少了,在紧急时刻很难灵光一闪,最后也只能把目光投向田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