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风吹过,柏淮随意地坐在湖泊边一块石头上,看着旁边禄禄捧着他带来的小蛋糕,欢快地吃着。
似乎只要他在这,禄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工作速度更快不说,还时不时会欢脱地在原地蹦跶两下,然后偷偷递过眼神去看坐在一旁的柏淮,看完又开心地自顾自笑。
是个真正天真无邪的孩子。
“俺叫赵清平,是薏川人,好像活了四十九岁……”一道被抽散的阴魂飘到禄禄面前,迷茫地说着。
禄禄一边看他,一边顺手从那魂堆里一抓,便找到了他碎裂开的其他魂魄。
那动作是真熟练,像是做了无数回一般。
柏淮觉得即便是他,怕是也不能那么快找到相符合的碎魂并拼好,何况禄禄不止拼了一个碎魂。
七天。
数以千计的魂。
林自宸说得没错,在这方面,禄禄的能力确实无人可及。
柏淮看着禄禄,知道他每每在听完那些阴魂的生平后,就会伸出手拉一拉他们的手指,然后引着他们往前走一段,进入一道阵法里。
而每当有阴魂进入那道阵法中,禄禄身上的小铃铛就会响一下。
方觉和何世天都说,那阵法里应该就是通往地府的路了。
但柏淮知道,那不是。
虽然他看不太明白那个阵法,可是当那阵法打开时里边没有地府的气息,这是他可以直观感受到的。
而禄禄的行为其实也不像是在引魂进地府。
因为生平姓名这些种种,本该是进入地府后,由地府判官来听,并进而去断的。那些阴魂既然愿意跟禄禄走,如若禄禄真是将他们带进地府的话,直接带进去便是了,那些话也由判官听即可,没必要多此一举地在这边就先听上一遍。
但禄禄就是会听,而且每一次都会等到那些阴魂说完之后,才将他们引去那个阵法。
听生平,却不断功过,这种做法非常反常,且之后又将阴魂引入不是地府的阵法之中,为的是什么呢?
对此,柏淮心里当然是狐疑的,但他问不了禄禄,禄禄不会说话,也未必会告诉他。
何世天和方觉能将那阵法当做地府,自然也问不了他们。
而最有可能知道一切的人,之前两次拒绝了回答他的问题。
想到这,柏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按现阶段情况,放弃,不去思考这些才是最简单的,这世间谜团纵使再多,也不可能伤害到他几分,即便伤害到了,他如今这个状态这个身体,又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呢?
道理简单,他却偏偏做不到。
因为他想要知道这些怪象背后的原因。
在湖泊边坐了一下午,等到四五点的时候,柏淮发现禄禄似乎是有些累了,正靠坐在地上,小坐休息。
话说,这小家伙休息的方式也是挺别具一格的,基本每一次都是抱着他那个破破旧旧的灯笼,然后把脸颊靠上去,伸手在那灯笼上轻轻地摸。
他这动作柏淮倒是熟,同黑蛋撒娇时爱蹭他的手的样子有八分相似。想来是非常珍视那个灯笼了,既然如此,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变故,会导致那灯笼如今连光亮都发不出。
五点半时,远处传来何世天的声音:“禄禄!柏先生!吃饭啦!”
他一边喊,一边三步并两步地往湖泊边冲。
少年人跑起来迅速,很快就到了禄禄身边,何世天立刻蹲下来把手里的东西给禄禄看:“当当当!禄禄快看,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曲奇饼哟!”
原本还在抱灯笼的禄禄抬起头来,看到曲奇饼,眉眼立刻弯了弯,小腿还激动地晃了晃。
“柏先生,你吃不吃?我也给你带了。”何世天又转过头对柏淮说。
“不用了。”柏淮冲他笑笑。
肩膀受伤之后,他为了修养,每天会花上不少时间,身体变得比之前差了一些,胃口也就不那么好了。
何世天长长地哦了一声。
柏淮侧过头,见方觉和周帅走在何世天背后。
前者手上拎着个篮子,里边装着的应该是禄禄的饭菜。
虽说妖怪是不需要吃人类食物的,但方觉依旧每天都会给禄禄带,而且会带上自己和何世天的,陪禄禄一起吃,是想要排解这枯燥的引魂工作。
因为今天恰好湖泊边人多,他于是连带着把周帅和柏淮的也带上了,一席人在湖泊边远一点的地方席地野炊。
有这么多人来陪禄禄,禄禄高兴极了,吃饭的时候一双眼睛一直都是弯着的。
“妖要是都像禄禄一样可爱就好了。”何世天见状,感慨说。
他以前在南阳方氏见过一些被他们封印起来的妖,当时被吓了个半死,至今还留有阴影,觉得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怕之物。所以当初第一次看到禄禄本体时,何世天就已经很想这么说了。
柏淮看了他一眼,说:“禄禄是精怪,不是妖。”
精怪和妖是不同的,精怪最初为天地灵气所化,需要历经千万年的吸收和点化才可形成,而妖生下来即为妖,虽说两者发出的气息有些相似,在为人型的时候大多数难以分辨,但一旦见过本体后,便会看见显著的区别。
没有料到自己在基本功上犯了错的何世天尴尬地打了两声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