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军中人,一向爽快,一般以俱五窍之法,所谓五窍,就是削鼻、剜目、割耳,挖舌,割唇。
除去五窍之法,还有五刑之法,便是:将其头颅与其四肢,切成五块儿。
通常是先切手指,因手指一共十根,便有十次答话的机会。
若十指俱断,还未问出想要的答案,再开始从胳膊开始,将人‘大卸八块’。
他刚入踏进那间临时作了刑狱的屋子,便见百里元时悠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那几截断指。
他见了这指头,就知道百里元时早将人审过了。
若那贼首愿意同他说,也必定愿意同百里元时说,他就是问,答案也是和先前一样的。
那如果她都已经五指皆失了,还闷嘴葫芦一个儿,他就是在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何况,是为恶鹧鸪林多年的山匪,又使的是北弥的毒香,显而易见的,只有三种可能。
一是,已经被北弥收买。
二是,本来就是北弥人放入琅琊郡的探子。
三是,南凉朝廷里,有人假作北弥人,与这群乱匪做了这桩生意。
如果是一,那还可以审审,说明北弥高层对这桩婚事没什么意见,只要将人送过去了,差事也算完了。
可若是二,说明,北弥权利中心,已经有人按耐不住,要从昭和郡主入北这个契机作乱,再次燃起两国烽火。
要是第三,那就更不得了,朝廷里,有谁能与北弥人做交易?
又有谁能假作北弥人,或指使北弥人刺杀昭和郡主。
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侍从替他搬来一把椅子,他定了定心神,先向百里元时拱手见礼:
“卫长,好歹是个女儿家,怎么这么血腥?”
百里元时淡淡道:“我来慢了,这是秦将军的手笔。”
薛长安噎了噎,心忖:我就说,这是军中人的手法么,春风卫看着骇人,都是杀人的好手,战场却是没怎么上过的。
百里元时摆了摆手,问那匪首:“有什么冤屈,说罢。”
薛长安顿了顿,恹了。
他把自己的词儿给抢了,这是他任职北镇抚司多年,琢磨出来的经验。
秦将军上了如此重刑,扮演的就是个黑脸,而他这个时候,什么刑都不上,什么硬话都不必说。
只需要好好安抚人家,扮个白脸儿,就像涓涓细流,暖了她的心房,又是女子,本就容易感情至上的,这不就说了么?
结果,他跟百里元时一同进来就算了,连审讯的法子都如出一辙。
那颜夕一听,果真抬了抬眼。
只是手掌虽已被医官止了血,可终究只是个柔弱女子,受此重刑,气若游丝,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死过去似的。
“我呸,一群蛀虫。”
薛长安心中很是得意。
百里元时只开口说了这一句话,就被骂了,属实冤屈,可更冤屈的是,她鹧鸪林日日截人钱财,滥杀无辜,他还没称她是蛀虫,怎么反倒骂起人家来了?
但是无所谓,只要骂的不是他,一切都好说。
百里元时淡淡道:“只要你将背后主谋说出来,本官可以允你一个要求。”
薛长安默默剜了百里元时一眼,夜宴司这么不守规矩的么。
把他们北镇抚司审讯的家底儿,摸得一清二楚。
颜夕颤了颤,唇边沤出一大口鲜血,分明气息微弱,却仍旧提着一口气,高声道:
“北弥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薛大将军一定会卷土重来,将你们杀的一干二净!”
一字一句,可谓杜鹃泣血。
薛长安摊了摊手:“我就说不用审吧,肯定是北弥派来的探子,依我看,全杀了就行。”
百里元时又问:“你所说薛将军,是谁?”
颜夕吐出一口血沫,怒目圆睁:“无知小儿,薛灵安大将军声名赫赫,威震四海,你竟说你不知道?”
百里元时瞥了一眼薛长安,清清淡淡说了句:
“哦,还以为你是说,薛长安,薛大将军呢。”
薛长安:“……”
同为汉人,同为炎黄子孙,北弥人和南凉人,撞了个姓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