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百里元时已经当了这个白脸儿,反倒挨了一顿的骂,他就知道,白脸也没用,谁要撬开她的嘴,只能另辟蹊径了。
这个另辟蹊径,就在于四个字,也是他们北镇抚司,琢磨了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偷,摸,拐,骗。
虽说听起来,是下九流的玩意儿,但只要好用,在哪儿都好使。
偷的诀窍,在于一个搜身,不必赘述。
摸的诀窍,在于,前几日刚生了乱子,他锦衣卫,就遣了百十人,瞒着诸人,押了一个乱匪带路,入了鹧鸪林,将他们的老底儿都给抄了。
这群人很穷,只是他抄完鹧鸪林的第一反应。
他的第二反应是,这群人,不是拦路抢劫的乱匪么,怎么还在鹧鸪林深处,种上一片广袤无垠的稻谷了?
他跟着那名投了降,认了输的鹧鸪林乱匪,穿过了一道幽邃洞壁,又跨过了一条水帘瀑布,终于来了他们的老巢。
和他想象中的,大有不同。
一群乱匪,所憩之处,却是山好水好,清幽雅然,景致甚佳的一处村落。
田垄高垦,纵横交错,风吹麦浪,稻谷飘香,漫天遍野,都是风儿吹过,洒落在田野上的谷粟。
他以为的行恶之人,却挥着锄头,抹着汗水,实打实的,只是个勤恳劳作的农人。
他垂了垂眸,挥了挥手。
再朴实的农人,也犯了错,他们既投了北弥,就再也算不得南凉的百姓。
他一声令下,锦衣卫开始抄家,抄家是锦衣卫的老本行。
朝廷里的很多案子,许多**乱臣,若要抄家,首选还是他们锦衣卫,多数罪证,只要抄了家,瞒也瞒不过去。
可他抄完鹧鸪林,惊奇的发现,鹧鸪林里的这群乱匪,实在是穷的叫人心疼。
金银玉器,书信往来,一概没有,除了几只木头做的弓,几十把长剑,可谓是赤贫如洗。
好在,在那名乱匪的领路之下,他还是找到了,足以威胁匪首的筹码。
这就是拐的诀窍,字面意思。
他拍了拍手,锦衣卫抱出个用红色软绸包裹着的,嗷嗷待哺的婴孩儿。
那孩子一进了屋子,闻见了刺鼻的血腥味,立刻哀哀啼哭起来。
颜夕一见孩子,面色果然变了,目眦欲裂,双目血红:“你们这群狗奴才!狗奴才!放开我的孩子!放了他!”
若按夜宴司的规矩,祸不及妻儿幼子,是万不会将孩子当作筹码的。
这一局,终究还是他锦衣卫更胜一筹。
薛长安颇为得意,挑衅似得瞥了一眼百里元时,对那女人道:
“这孩子,被喂了穿肠毒,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毒发了,解药在我手里,说不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百里元时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还是薛大人有本事。”
“对待山匪,何必妇人之仁呢,百里卫长。”
孩子面容憋得青紫,呼吸已然十分微弱,颜夕心中哀痛万分,死死咬着嘴唇,只得道:
“我要见昭和郡主。”
薛长安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有跟我们提条件的资格?”
颜夕道:“你杀了我的孩子,我立刻就咬舌自尽,到时候,你们只知道我们是受北弥所指派,却不知道是受谁所派,你们在明,而他们在暗,这样的招数,再多来几次,你们受不受得了?”
百里元时冷声道:“为什么,执意要见昭和郡主?”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但我只会对郡主说,其余人,休想叫我开口。”
百里元时森然道:“回答我的问题。”
她顿了顿,她被锁在这间牢狱,活生生被大刑折磨去了半条命,面庞已经苍白无比,喉间如同灼火焚烧,自然,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她咳了咳,唇边沤出鲜血:“因为我是妓,她也是妓。”
只有女人,会明白女人,只有做过妓子,进过勾栏瓦舍,才会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