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阁门前是一条人为开辟的溪流,三丈之距,柳条儿左右摇摆,如发丝乱拂,在日色之中泛着青翠。
婢女采莲推着凌如雪在溪边缓缓而过,笑着道:“绿柳山庄的风景果然更好,外边儿都快入夏了,这儿还像春天似的。”
凌如雪一手支着下巴,且闭着眼睛,懒洋洋道:“话是没错,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这个。”
“那小姐是……”
凌如雪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今早父亲准许我来时,你可看见我那三姐的脸色了?”
采莲一滞,随即掩嘴轻轻地一笑:“小姐——”
凌如雪伸了个懒腰道:“这才刚开始呢……”
话音刚落,采莲忽然咦了一声。
凌如雪睁开眼,望见前边不远处的院子,目光一凝。
“小姐,那里有丫鬟把守,好像是住着人……”采莲小声道,“怪了,那不是老庄主夫人的院子吗?”
凌如雪眯了眯眼:“过去看看。”
二人到院门外,门口的婢女连忙向凌如雪行礼:“表小姐好。”
采莲:“这里可是住进了什么人?”
两个婢女相视一眼,没有答话。
凌如雪歪着头轻抚膝头的裙料,漫不经心道:“什么人这么金贵,连名号都报不得了?”
“回表小姐的话,是尊主请来的客人。”
“客人?”采莲道,“是个人总得有名有姓吧,遮遮掩掩的难不成见不得人么?”
“奴婢们……没有此意。”
凌如雪正要说话,忽见院内掠过一抹浅浅的水蓝色,裙影一荡,仿佛蕴着金光。那玲珑玉致的身段浸透在春光里,比新芽更娇嫩,比水波更柔媚。
对方披着外衫,迟疑着走过来,看样子仿佛是刚刚从榻上下来。
凌如雪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时,双眸猛然一定,脸也在一瞬之间血色尽失。
雅虞慢慢上前,脚步轻缓,略微探首:“是什么人?”
她此时才看见院外的主仆二人,脚下一顿,没有再往前。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穿了一身桃红色轻纱群,领上绣交叠荷花纹,头戴青玉簪,衬得面孔愈发柔嫩白皙,只是她的眼神怎么……
雅虞被她盯得几乎浑身发毛。
凌如雪的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把手,似要将那一块木头生生抠断,她低喃道:“真是像,太像了……”
雅虞一怔,又听对方声音极低道:“你……和廷桢哥哥是什么关系?”
廷桢哥哥四字,落入雅虞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
她神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眼前这女子怎么会……认得她已故的兄长杜廷桢?
*
莲花镇,县衙。
“大人,邻近的七大镇都没有阿虞姑娘的踪迹,恐怕她已经……”
邓冧目光一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衙差退下后,一旁的晋王忍不住道:“你一直这么查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那位姑娘早就不在这儿了。”
“王爷有何高见?”邓冧瞥他。
晋王一噎,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也知道,她要么是已经远走高飞,要么就是……哎,你怎么突然对一个女子如此执着?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遇到了。”
邓冧不语。
晋王摇头,待要再劝,有一名下属进到堂内禀报道:“王爷,您要的画像已经全都做好了,请您过目。”
晋王眼睛一亮:“拿来——”
他展开画卷,低眸一扫,脸上浮现出满意之色:“还真不赖……”
“你瞧瞧,画得还不错吧?”他把画往旁边一摆,放到了邓冧眼前。
邓冧不经意一望,双眸微睁,手中的茶杯竟猝然落下。
晋王眼疾手快,飞快抽走了画像,那茶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水顿时洒了一地。
晋王拧眉:“你想什么呢!”
邓冧盯着那画,一字一句地问道:“这就是……杜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