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马车终于到了绿柳山庄门前。

雅虞掀开车帘，一眼就望到了门匾上的字。夜色如雾，深寂无垠，那几个大字在檐下灯笼柔和的黄晕中仍然透出几分凌厉疏狂。

萧然下了马车，侧首看她一眼，便转回头，提步往前，径直跨过了大门。

“阿虞姑娘，请吧。”白汉卿俯首。

暗红色的大门，镶有珐琅金鸾，檐角张牙舞爪的飞蟒正冷冷地望着她。

雅虞直直地看着那扇大门，不知为何，心跳莫名地快了起来。

好像那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张血盆大口，一旦她踏进去，就会有去无回……万劫不复。

*

这庄子似乎很大，但怪的是，如此深夜，里面竟也不点灯。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她几乎是胡乱在走。

风中有一丝微弱的梅花香气，窜入鼻息，仿佛有些冷意，叫人心口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透出了些许光亮。

两名婢女一左一右站着，各自提着一盏灯侯在院口：“奴婢诗诗，奴婢碧灵，见过姑娘。”

雅虞怔住。

这两个婢女，瞧着仿佛是……

白汉卿在旁边道：“诗诗和碧灵虽然都看不见东西，但耳力都极好，平素伺候不会有任何问题。”

雅虞的神色不禁有些异样。

白汉卿仿佛看出她心中的疑惑，冷不丁道：“她们都是小时候遇到意外才会如此。”

她看他一眼，隐约松了口气。

其实她刚刚真的是在害怕，怕她们都是因为要来伺候她才会被……

还好不是那样。

“那我就先走了，姑娘好好歇息。”白汉卿道。

雅虞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诗诗和碧灵一齐走上前来，两双空洞洞的眼睛一起望着她，似乎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姑娘沐浴吗？”

“我自己洗就好了……不用劳烦你们。”

两个丫鬟眨了眨眼：“尊主有令，要奴婢们服侍姑娘起居，若有个什么差池，奴婢们都是要受罚的。”

雅虞看着她们二人许久才道：“那好吧。”

*

三更时分，绿柳山庄，凌戈斋。

萧然一手抬着下巴，略微歪着头，望着案上的棋局，神色慵懒。

莫追云觑了对方一眼，落下一子道：“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然只看着棋局：“说——”

“那位阿虞姑娘，”莫追云一顿，“她身上的寒毒非同一般，属下怕她会是……另有来头。”

萧然微微一笑，却并不言语。

莫追云摸不透对方意思，落子时不自觉放轻了力道：“琉璃玉魄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唐门终于按耐不住了，尊主和凌四小姐成婚在即，此时让一个身分不明的女子入住绿柳山庄，会不会……”

他突然不往下说了。

萧然举起一颗黑子，慢慢地扫了他一眼：“你是怕了？”

“属下是担心会节外生枝。”

啪嗒一声，萧然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当初，唐门门主想与绿柳山庄联姻，原本是想为我和凌家三小姐牵线搭桥，你可知——我为什么最后却选了四小姐？”

莫追云一怔，眼见对方似笑非笑，没有半分不悦，才缓缓道：“属下斗胆……论气度，四小姐似乎比三小姐沉稳不少。”

萧然一嗤，声音轻飘飘道：“莫追云啊莫追云，你果然是老奸巨猾。”

“属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