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四角翘起的边缘雕饰着飞云盘龙,木刻渗金,两壁栅栏的云纹雕工精致,门和窗边垂着用料上乘的华贵帷幔,隐约透出一个人影。
雅虞想到不久前莫追云所言,猜测这所谓的绿柳山庄一定财力雄厚,不然怎么会……
“阿虞姑娘,别让尊主等久了。”白汉卿在一边提醒她。
雅虞抿唇,提步上去。
她穿那道帘子,走进马车,却没有往里走,只是垂眸立在那里。
“过来。”
男子低沉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那声音仿佛离她极近,同样的两个字,刘阿婆死的那一日……他也说过。
想到刘阿婆,雅虞牙根一抖,悄悄捏紧了手掌心。
她迟疑着往前走去,却始终没有抬头朝他看一眼。直到鞋边出现一片深冷的墨绿色,她才顿住脚步。
那股熟悉的淡香,在这小小的昏暗的车厢中,从所未有的浓烈,让她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这个——你拿回去。”他淡淡道。
雅虞抬眸,看到他手中的酒滴子,轻轻别过眼道:“不用了,那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
她侧首时,显得下巴愈发尖小,原本有几分圆润的脸蛋仿佛一日内就清减了不少。
萧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转回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看到那双幽邃暗沉的碧眸,雅虞心口一窒,本能地就要往后缩,却给他一把攥住手腕扯到了怀里!
雅虞呆住,双腿一下子紧拢。
她伸出手想要推开他,却不防那马车一晃,她坐得又高,整个人一歪,啊地一声猝不及防朝窗口斜去。他往她腰间一拦,将人按了回去,雅虞晕头转向,脑袋直直地撞在对方胸前锁骨处,整个人几乎是扑进他怀里。
萧然一手抱紧她,一手掀起车帘:“怎么了?”
白汉卿忙道:“尊主,刚刚有只驯鹿突然冲出来,马匹受惊才会如此。”
萧然颔首,并未多言,低头扫了一眼怀中被吓白了脸的人,一顿后才放下车帘。
雅虞回过神来,挣扎着要下地,却见他眉心一皱:“想摔破头么?”
她咬唇:“你放开我……我要下车去。”
萧然一哂,眼尾上挑,眼底的神色说不出是轻蔑还是嘲笑。
雅虞看到他的目光,心底一刺,脸色也愈发惨白。
马车外一风扫过,细叶零零落落。风声,雀鸣,还有枯叶擦走的低响,间或交织,清寂寥落。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他低眸望着她,目光极淡,“你若执意不要,它就没有留存于世的必要了。”
她一怔,乌黑的瞳仁里升腾起不可置信和恼怒之色:“你……”
萧然向前倾身,有些冰冷的手指,按在她唇上。
雅虞顿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压在自己唇上的不是手指,而是一把刀。
“你方才没听到我说的话么?”
他的声音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像是给寒潭的水浸透过,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寒意。
她抿住唇,眼睛里弥漫出一层雾气。
那不是泪意,是另一种东西——
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破天荒地,萧然竟有片刻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