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被人带走后,雅虞立马赶到衙门门口求见县太爷,门外的衙差本不愿多搭理她,一听她说是有冤情要伸,才微微正色。
他拉着另一名衙差到暗处说话,且时不时地朝她看过来。
雅虞心里一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似的。
不多久,那衙差过来对她道:“你且等着,我这就去通禀大人。”
雅虞点头,见那人走后,剩下那名衙差仿佛有意盯着自己似的,目光微变。
她突然想起当日去宝珍医馆时金世荣所说的话,眉心一跳,往后退了半步道:“大人,民女……把东西落在了客栈,去去就回。”
衙差皱眉:“什么东西?”
“是要紧的证物,若是放在那儿给有心之人拿走,可就糟了……”她神色慌张道。
衙差眼睛一转,不耐烦道:“快去快回!”
雅虞点点头,转身便走。
她走后没多久,之前离开的衙差便带着两个官差急匆匆赶了过来,没见着雅虞的人影,他一愣道:“人呢?”
“她刚刚说要去客栈取东西,还说是重要的证物,马上就会回来。”
他气结: “你这……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人的么!”
雅虞虽然对此一无所知,离开县衙后,却越想越觉得刚刚的衙差有问题,对方十有八九就是金世荣口中魏师爷的人。
她抬手一按心口,真有几分后怕。
眼下该怎么办?雅虞的眼里泛着茫然。她想到萧然重伤初愈,在那牢狱之中也不知能不能撑得住,心里不由得直发紧。
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
愧疚、担忧和懊悔交织在心头,几乎令她站立不稳。
县衙的人信不过,难道……真的要再去求那金世荣?
当日金世荣那狎昵之态又从她眼前浮现,那股浓郁窒息的麝香味仿佛若隐若现一般,几乎令她喉头一哽。
雅虞攥紧了手,掐得掌心直疼。
迷茫无措之际,忽然有一张脸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雅虞神色一动,迟疑了一下,转身便往另一边去。
*
县衙的监牢在衙门的西南角,过铁闸,就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底下便是牢狱。
白汉卿一路跟着萧然和那几个官差到此处,眼见萧然顺从地走进那条地道,愈发肯定心中的猜测。
南宫氏唯一留存于世的后人南宫于今就藏在此处,尊主此举将计就计,恰能顺理成章地进县衙监牢,还不会打草惊蛇,实乃两全之策。
白汉卿在檐上观望,没过多久,就见之前那发号施令的官差从地牢门口走了出来。他跟着那官差一路到县衙前堂,拨开屋顶的瓦片往下瞧,看到堂内坐着的人,目光一闪。
对方生着细长眼睛,双唇微突,目光阴冷,正是这县衙的师爷魏连忠。
“爷,人已经押到大牢去了。”
魏连忠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正拿茶盖撇着水面上的浮末。
“要不要和金大夫知会一声?”官差毕恭毕敬地问道。
魏连忠点头:“金世荣这会儿就等着我的消息了,他一心只想着得到莲花峰的那个小丫头,连那压箱底的宝贝玉如意都舍得拿出来孝敬我,真真是——色迷心窍。”
“属下怎么不太明白。”
“蠢货,连这都想不明白,”魏连忠瞥他一眼,“他想拿捏人家,手里总得有点什么,如今……这小丫头的兄长被我们弄进了大牢,要想救人,非得让金世荣改口不可,你说那丫头能怎么做?”
官差恍然大悟,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笑意:“原来如此,那她到最后……也只能再去求金大夫了。”
金世荣状告刘二郎,实际上就是为了逼雅虞就范。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魏连忠悠悠道。
“不过前日里新上任的那位邓大人才到,这事儿会不会……”
魏连忠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那小子才来几天,就想插手咱们衙门的事?他连官印都没接,算哪门子的县令?”
“您说的是。”官差谄媚讨好道,“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姓邓的,不论先前在京城多风光,到了咱这儿就得惟您马首是瞻,否则……”
话到此处,魏连忠忽然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当即神色一变,飞快闭上了嘴。
此时,外面有个官差进来道:“师爷,那丫头跑了。”
*
县衙的监牢地方不大,每间牢房只有顶处有道五寸长的口子,没有一缕风,也没有一丝光亮。
萧然起身,拂了拂衣服下摆的尘土,手掌一侧便震落了铁链。
牢内囚犯横陈在地,皆已昏迷,他抬脚跨过数人,朝最深处的牢房走去。越往里走,湿气越重。
那是一道堵死的铁门。
萧然的手已经举到半空,里面突然传出一个干冷嘶哑的声音:“萧庄主,别来无恙啊……你会如此堂而皇之进来,我倒真是没有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