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金世荣,刘阿婆转头就到厨房忙活起来。雅虞把竹篮搁在膝头,拖了把矮凳,坐在门口摘菜叶。
她这竹篮里盛着的都是自家种的小青菜,新嫩翠绿,还沾着今晨的露水。
木屋前是菜园,菜园前即是幽深的密林。长长短短的枝丫交错在木屋门外,树影重重。雅虞望着林中那条并不起眼的小径,有些出神。
自从到了这里,她常常如此。
眼前这林中小径,与京城杜府汴梁园月门后的那条小路很像。看着它的时候,她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回到了杜府。
杜府园子里有她亲手种下的竹兰,她的贴身丫鬟玉翘常常会忍不住偷摸它们,回回都会被她抓个现行。
也不知道那个笨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雅虞坐在那里,丝毫不知,有一条细长的青蛇自屋顶蜿蜒而下,正无声无息地向她靠近。
萧然就立在门后,远远地看着她。
她的背影柔弱纤细,娇嫩的脸颊上有一层淡淡的绒毛,被落进来的曦光照得一清二楚。
而此时,那条青蛇悬在梁下,吐出信子,离她已经只有两寸之距。
他伸手自身旁的油灯之中蘸取了一滴灯油,指尖一动,那灯油便如活物般自他手上飞出,刹那间洞穿了那条青蛇的身体,将其击落在地。
雅虞听到一声异响,侧头看到掉落在地的青蛇,吓得惊呼出声,险些晕过去。
刘阿婆闻声赶来,看到那青蛇,也是骇了一跳。
“它有没有咬着你?”
雅虞捂着心口,惊魂未定,白着脸直摇头。
刘阿婆毕竟在这山里住了许多年,早就见惯了这些,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把雅虞拉到身后,拿了根木棍碰了碰那蛇,确信蛇已经死透了才凑上前去细看。
“姥姥……这蛇有毒么?”
“毒得很,”刘阿婆抓起蛇,一咧嘴笑道,“不过死了就没事,把这蛇杀了,还能做蛇汤,到时给二郎补一补。”
雅虞听了,一时失语。
自从错把那人当作刘二郎以后,刘阿婆真是逮着什么东西都要给他补一补。
“它怎么死的?”雅虞实在是害怕,就算知道蛇已经死了,也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半分。
“这……”刘阿婆见蛇肚子上有个洞,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还真是邪门,莫不是……我那老不死的在地底下显灵了?”
雅虞见她神神叨叨起来,神情便有些无奈,转而道:“既然这蛇有毒,还是别拿来烧汤了,我瞧着都瘆得慌……”
刘阿婆摇头:“这是宝贝,非但可以做蛇汤,还能做药酒,你小丫头片子不懂这些。”
雅虞双眸微睁,奇道:“用蛇做药酒?”
“这是毒蛇,再集齐蝎子、蜈蚣、壁虎和蟾蜍,就是五毒,炼成药酒,喝了能解黄毒。”
雅虞听得浑身僵硬,抬眸见萧然站在门前,顿时吃了一惊:“二哥,你怎么下地来了?”
萧然面色冷白,却笑得一脸温和,倒显得更加虚弱:“无妨。”
他的眉眼深邃幽凉,笑时眼底的碧色会透出几分邪气,在暮春的微光之中显得愈发俊美出尘。
雅虞看得有些恍惚,回过神后忙去扶他坐下。
刘阿婆喜道:“大夫的药管用得很,二郎这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我这就去烧鱼汤,再给你补一补。”
萧然笑着点头。
雅虞看着他道:“二哥,你的腿……”
萧然温声道:“不用担心,没有大碍。”
她眉头一展,脸上露出几许笑意,眼睛也亮晶晶的:“之前二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非但能捡回一条命,还痊愈得这么快,可见是有福德之人,以后一定会长命百岁。”
这话是讨吉利的俏皮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跟真的一样。
长命百岁?
萧然挑眉。
*
之后数日,萧然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好,不但能下地走路,还亲自动手帮她们修缮了屋外的篱笆和木屋的屋顶。
这屋子平素还好,就是一到雨天,哪儿都漏雨,水落下来,砸着桌碗椅柜,屋子里叮当作响,人在里头根本就没法睡。
之前雅虞也想过要修这屋顶,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而且刘阿婆也不放心让她一个姑娘家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没想到,这位“刘二哥”看着斯斯文文的,爬那屋顶却一点也不费力。刘阿婆起初看着还担心得要命,后来见屋顶给他修好,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她家二郎有本事。
这日雅虞又要上莲花峰采药,萧然突然说要与她一起去。她顾忌他的身体,劝他在家休息,他却再三坚持,雅虞没有办法,只有让他同行。
清晨,山上还有些许凉意,绿树成荫,雀鸣阵阵,微风中都含着一丝清甜。
雅虞背着竹篓走在前面,萧然便一路跟在她的身后。
“二哥小心脚下,这山路上有很多折断的残枝,有的被树叶盖着,不容易看到,踩到的话,可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