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沉默半响,聚精看着远处太子,视其目光正直勾勾落在姜娆身上。
那眸中泛亮,分明像是饿虎守着自己爪牙下的猎物,贪婪垂涎的同时,又万分警惕生怕被旁人抢食。
姜家,毅安侯府的女儿。
父兄戍守边境,手掌近三十万兵权。
多香的一块肥肉啊。
那是放置在太子嘴边的极致诱惑,只父皇的一纸婚约,权势美人便一同在手,此番联姻省下多少运筹帷幄和百般算计,就让他的储君之位如虎添翼般得以巩固。
姜家女他势必要得到,谋的就是她的家世,何顾她的意愿与真心。
既如此,若他知晓自己未来的太子妃当真已有贰心,穆凌首先要做的会是什么?
宸王收回视线,望着身边颔首不语的男人,心下沉重了几分。
是清除。
对他而言,或许只有死人才不会构成威胁。
“早十六年前,钦天监的相士便说,观侯爷星位突发诡阵变幻,星阵闪烁迁移,护国安民之象异现,因此对父皇扬言,若同年姜府诞出孩童,生为男娃则将来定为忠臣良将,若为女童便是承母仪之象,同年,姜府的三小姐便出生了。”
宸王顿了顿,见陈敛闻言依旧毫无反应,不知这话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姜府小姐吉人天命,那是从出生那日便注定的,可同时也身不由己,一弱女子无奈成为众皇子甚至各路野心家纷纷欲征服之对象。
想要得到她,其艰,其险,可知矣。
宸王又叹了口气,开口似万分困惑,“你我自幼相识,我知道你向来克制自持,对任何身外之物都淡然视之,从前连逐亭之战那莫大的功劳都能让给我,现如今究竟是怎么了,竟要冒这天下之大不韪,那女子是你碰不得的人。”
远处,太子与睿王终是不欢而散,姜娆一行人也退到内场去作赛程准备,陈敛这才收回了眼,终于有了些反应。
“若是已经碰了呢。”
陈敛当然知道姜娆对他来说,本就是高贵不可攀的天之骄女,他如此说并没有炫耀的意味,只是因为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曾也以为自己只是被媚惑了一时,贪图那短暂的一刻之欢,可当他目睹着姜娆被太子同样拦腰亲热的画面,便再也忍不住地陷入自我窒息的死循环。
他压抑不住,不停想象着。
姜娆是不是也会用同样勾人的眼神去看太子,是不是也会被他强势吻得喘息不止,娇声连连,甚至被他褪衣,被他欺身……
及时抑制住那些难以接受的猜想,陈敛握紧拳头,吐息沉重,仅一个不实际的不念竟已让他起了杀心。
自多年前决定放下仇怨那日起,他已经太久没有这般身不由己,难以控制内心的燥意与怨怒。
他只能念及宸王的昔日恩情以及二人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告诫自己,僅朝皇室之人,他动不得。
“殿下。逐亭之战大胜过后你曾问我,为何坚决不入仕途,我说心无所依之道,无欲亦无求。”陈敛看着满脸动容的宸王,缓缓开了口,“原来人终是会变,若所依之道寻到,心里也有了欲/求呢?”
“你是说……你要入仕?!”
宸王穆昱脱口而出的激动,语气又有些不可置信的怀疑。
这些年来他何止苦口婆心地劝过一次,可陈敛次次推脱,毫无对官场的兴趣,回绝的次数多了他便也不强求,此事慢慢就作罢了。
如今,竟是为了一女子,轻易改变当年决绝之心意。
宸王当然不敢相信。
“只是为了她?”
这个理由宸王显然有些不能接受,惊异之外似乎也有点抱怨,感觉这些年来的兄弟情对他一点也不重要,竟不比姜家女儿的一颦一笑称他的心。
果然,陈敛狠狠扎了宸王脆弱的心。
“不然?”此话一如当年,满满都是对官场前途的不屑一顾。
宸王拊胸,叹了声,“美色误人!”
“若将她视为己道,那误便误了吧。”
看着陈敛说罢转身离开的背影,宸王穆昱是实实好奇,心叹这姜府的三小姐究竟是用了怎样的好功夫,竟把陈敛收服至此地步。
想想又不仅自嘲苦笑,陈敛,比他有勇气。
他堂堂亲王,竟是连争都不敢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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