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府最近几日格外忙碌,宫里医术精湛的太医不间断地往府里请,各种珍贵的草药和食材也大批往蘭曦苑送,昭王更是以身体不适为由,专门休假在府中照顾身受重伤的昭王妃。
王妃受伤昏迷的这段时间,汤药一直喂不下去,太医们几乎要束手无策。若继续下去,别说醒过来,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最后还是昭王端着药坐在床幔内,亲自将汤药喝进嘴里,然后又附身渡给昭王妃。就这样一口一口的汤药喂下去,才算是将人救了回来。
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晚上。
秦汐身下垫着软垫,歪着脑袋半趴在软枕上,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揉眼睛,却本能地发出一声吃痛的抽气声。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疼痛从肩膀和后背缓缓蔓延开来,几乎让人招架不住。
“小汐,”坐在一侧处理公文的萧承煜听到动静,立即放下手里的文书附身坐在床榻边上,下意识地握住她垂在一侧的手,轻声问道,“是伤口疼吗,疼得厉害吗?”
秦汐缓缓睁开眼睛,略有些朦胧的视线落在萧承煜身上,怔愣许久,眼神逐渐清明。
那些不愿想起的回忆缓缓浮现在眼前,发现杀手身份时的震惊、绝望中挣扎厮杀的愤恨,还有因为保护她流血牺牲的守卫和至今生死不明的孙七。
所有的一切如同骤然涨潮的洪浪一样,触不及防地砸在她身上,几乎顷刻间夺走了她的呼吸和理智。下意识地,她忍着疼往床角缩了缩,躲开了萧承煜的手。
如同甩开洪水猛兽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萧承煜缓缓收回空了的手,轻轻捏紧。
“王妃,王妃醒了吗?”在外间捣药的锦娘听到室内的动静,立即推门走进来,看到床上已经清醒了的秦汐,眼睛一红,眼泪差点滚落下来,“王妃,你总算醒了......”
听到锦娘的声音,秦汐本能地从抗拒的状态里走出来,眸子里流露出一丝依赖和欣喜。也很快意识到她现在身处蘭曦苑,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脑海中迅速分析着眼前的境况,虽然不明白萧承煜忽然放过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却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斗不过他。不愿意让萧承煜看到自己的抗拒,只好下意识地下眼睛,轻声道:“我已经无碍了,不敢劳烦王爷......还是让锦娘留在这里吧。”
谨慎又客气,和最开始跟他见面的秦汐一般无二。
萧承煜半垂着眼睫看向她,轻声道:“小汐,背后控制影卫的人不是我,伤害你也绝对不是我的本意,你相信我......”
“我信,”秦汐立刻点头,“我信王爷。”
许是因为刚醒来的缘故,秦汐的脸色看起来格外的差,跟萧承煜的说话的时候,握着锦被的手指明显在微微发抖。像是身体已经支撑不住这样的疲惫,却还在拼命抽出精力去对付萧承煜。
萧承煜收回目光,缓缓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语毕他扶着床榻站起身退后一步,缓步离开了蘭曦苑寝殿。
“王妃,”锦娘立刻上前搀扶秦汐,“王妃赶紧躺下,小心肩膀上的伤口。”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秦汐任由锦娘搀扶着重新趴在软垫上,轻声问,“七叔呢,他还好吗?”
“今日已经是五月初十了,”锦娘小心地替秦汐盖好锦被,“七叔昨日被送回了荣辉堂,现在人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秦汐松了口气,将侧脸搁在软枕上,随即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我不是在御景阁吗,什么时候回的蘭曦苑?”
“您受伤后的第二天,王爷就从御景阁把您接回来了,”锦娘微微叹了口气,“当时王妃昏迷不醒,王爷怕王妃伤口崩裂,上了马车也不敢放手,就那么一路抱着您回来的。到了蘭曦苑把人放下的时候,王爷的手都在抖。”
“是吗,”秦汐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那还真是为难他了。”
“这件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锦娘忍不住为萧承煜说情,“昭王殿下若是想对王妃动手,在王府里多少机会没有,为什么非要挑王妃出门的时候再下手,这样不是降低了事情的成功率吗?”
秦汐唇边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半垂着睫毛没有答话。
她不是没有选择过相信萧承煜,正是因为她太过于相信他,才差点让对方抓住机会要了自己的命。
这个信任的代价太大太重,她身后有太多的责任,她玩不起,也输不起。
“本来奴才和王妃一样,也以为这件事背后的主使者是昭王。”锦娘道,“可这些天来昭王衣不解带地照顾着王妃,就连处理公务都要留在蘭曦苑,喂药换药更是亲力亲为,一连几天熬下来,眼下都有乌青了......”
“锦娘,”秦汐缓缓闭上眼,声音很低,“我累了,让我一个人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