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虽然只是一个小城,但这里的百姓却大多擅长织锦,尤其盛产的蜀锦更是精致华美,不输金陵和惠州的丝绸锦缎。
秦汐也是在洛河逛了一圈才发现,这个经济闭塞的小城,竟然还有这样的惊喜。
她先是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洛河所有的绣庄都逛了一圈,又换上男装,以金陵商户的名义与当地商会取得了联系。
解了洛河的蜀锦年产量和自己在金陵的预估销量之后,略一思考便决定预定当年洛河七成的蜀锦。
只是签订订货文书之前,出了些小问题。
一开始负责接待秦汐的是商会的副会长,直到需要签订文书的时候,正会长才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将副会长拽到一边低声骂过之后,立即亲自到正厅给秦汐道歉。
说是他已经将当年七成的蜀锦都订出去了,虽然还没有签订订货文书,但是早在昨天便与对方达成了口头约定,若无故事后反悔,怕有不妥。
秦汐轻轻搁下手里的茶杯,抬头朝陈会长温吞吞的笑了笑,“所有的生意都是银货两讫、签订文书才算达成,口头协议本就不作数,又怎算得上是反悔呢?”
“这话虽是这么说,”陈会长搓了搓手,“但我毕竟答应了人家,还约定今日下午便来商会签订协议,这眼看就到了时辰,我不好与人交代啊。”
“我们荣辉堂在金陵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丝绸大户,若是与我们建立合作,利益自然是最大化的,”秦汐开始放长线,“毕竟若是今年洛河蜀锦送过去质量都能达标,来年我们的订货指数必然会翻倍,带给洛河收益也会更高。”
陈会长看上去还是有些为难:“这......不瞒宋堂主,那位订货的公子也是这么承诺的。你们订的还都是今年七成的量,不管怎样都是做生意,我若是出尔反尔,说出去也立不住脚啊。”
秦汐垂眸笑了笑,明白过来这位陈会长并非格外看重商场上的“道义”,而是更看重眼前的“利益”。
说白了,现在是谁能订走更多的量,他便将这单生意交给谁。
一时间又生气又庆幸,生气的是这位陈会长竟如此贪得无厌,滞销许久的蜀锦好不容易有了销路,便想一口吃个胖子,妄想让他们全部买断。
庆幸的则是她是后来出现的那个人,至少还有可以谈判的余地。只要她肯认更高的订货量,就有可能拿到这单生意。
“这样吧,”秦汐略一思考,提议道,“若陈会长能保证所有蜀锦的质量都与我看到的一般无二,在下愿意与陈会长签订洛河九成蜀锦的买断文书。”
全部买断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生意上不能被人压制得太过,否则以后合作起来会很被动。不到逼不得已,她不会把自己所有的底牌亮出来。
“宋堂主真是豪爽啊,”陈会长立刻收起之前苦哈哈的表情,迅速换上一张弥勒脸,豪爽地笑道,“能与宋堂主合作,实在是我洛河的荣幸。请宋堂主放心,洛河商会送出去的蜀锦,质量绝对可以保证。若是宋堂主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在订货文书中做出说明,其中若有什么质量问题,洛河商会愿以百倍的价格赔偿。”
典型的你让我一尺,我便让你一仗。也算是互相拿出了彼此的诚意,给眼前的宋堂主提前吃一颗定心丸。
倒还算是知分寸,懂进退,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多谢陈会长,”秦汐立刻抬手作揖,微微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订货文书......”
“签,”陈会长大手一挥,“现在就签。”
“好,”秦汐点头,随即体贴的表示,“若是陈会长与另外一位商户不好交代的话,在下愿意出面帮忙。”
“不必了,”陈会长爽朗一笑,十分坦诚道,“我这洛河一个小不溜的破城,蜀锦做的再好也难有销量。如今好不容易有商户愿意从我们这里订货,我自然是要尽量给我手下的织户带来更多的利益。至于脸面,我这么个半截老头,要那些不定顶吃不顶喝的东西做什么。”
秦汐哑然失笑,一时有些敬佩这个心直口快,又一心为洛河织户操心的会长,只好抬手作揖道:“如此便预祝我们合作顺利了。”
陈会长也是个爽快的,当即便让人拟好了订货文书,并且特意将之前说过的关于质量的问题都带了进去。又按照秦汐的要求,将蜀锦中所有不合规的细节都一一勾画清楚。经双方审核确认无误后,便各自盖上私印,完成了这份文书的签订。
直到将文书握在手里,秦汐的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些。
陈会长似乎也是如此,握着订货文书心情舒畅地给秦汐交了个老底,“不瞒宋堂主说,之前要跟我签订订货文书的商户也是金陵的。不过他们不是荣辉堂,说是金陵芙蓉绸庄的掌柜。很年轻的一位公子,长得也是丰神俊朗又品貌非凡,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你们金陵的人都长得那么好看呢。”
这些话在签订订货文书之前,陈会长是不敢说出来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同在金陵做生意,又几乎同时出现在洛河,甚至话术和订货要求都几乎一样的两大商户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位荣辉堂堂主刚一出现的时候,陈会长甚至一度怀疑这两大商户背后的掌管者是同一个人,只是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所以才在暗中较劲。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洛河商会不会轻易让自己失去这个抬高订货量的机会。
秦汐仔细地将订货文书收在衣袖内,重新捏起面前的茶杯,“芙蓉绸庄,好像没怎么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