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的清晨,空气中依旧带了一丝寒冷的气息。阳光静悄悄地穿过干枯的树枝,落在雕花镂空的窗棂处,在薄薄的窗纸上落下一道道或清晰或模糊的剪影。
窗外的走廊处偶尔传来几声很轻的脚步声,有早起的奴才悄悄地走过去,生怕惊醒了屋内的主子。
秦汐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动作还未完成,便被人撑着脑袋推了回去。
被迫重新躺好的她莫名其妙地睁开眼,一时没弄清楚自己置身何处。反应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转过头,对上了身边那双带着笑的眼睛。
秦汐:“......”
“早啊,秦小汐。”萧承煜将手肘搁在软枕上撑着脑袋看她,打完招呼还不忘评价道,“你睡相真差,夜里一直往流星锤上扑,要不是我拦着,你身上怎么也得留几个血窟窿。”
秦汐愣了一下,本能地低头看向挡在他们中间那两个硕大的黑色刺锤。忽然意识到方才萧承煜是在避免她翻身的时候压在流星锤上,所以才推了她一把。
并且听他的意思,他好像一直都没睡,就为了看着她不被流星锤弄伤。
一时难免有些心虚,她咽了咽口水,讷讷地问:“......你一整夜都没睡啊?”
“倒也没有,”萧承煜想了想,“也睡了一下。”
秦汐的表情有短暂的空白,那一瞬间她甚至想要翻身下床,去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她一直知道自己睡相不佳,所以才把流星锤放在两人中间。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警惕,省的睡得太沉不小心踢到另一边的萧承煜。
原本以为她会因为流星锤收敛一些,就算睡着了没有知觉,半夜压上去的时候也把自己弄醒。
却没料到萧承煜会因为这个东西的存在照顾了她一整夜。
一想到他有可能连续几个时辰都这么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她就莫名有几分尴尬。
“抱歉,你都受伤了,还要分神照顾我,”秦汐低着脑袋起身去收流星锤,“我把它拿下去,你再睡一会吧。”
“不用,”萧承煜已经坐起身子,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天都亮了,睡也睡不着。再说了,我平时忙起来几天几夜不合眼的时候都有,熬这么一会算得了什么。”
“哦。”秦汐附身把那两个碍事的流星锤拿走,随手丢在一旁的角落里。虽然动作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依旧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局促,语调也比平时快了一点,“那我去洗漱了,你也收拾一下吧。”
萧承煜的目光一直落在秦汐身上,眼里带着三分笑意,闻言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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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督导使团是肯定要停下配合官府的调查。为了不太过于麻烦洛河县令,其他禁卫军都住在洛河的另一个客栈。
由于担心萧承煜这边出问题,秦凌没敢在路上多待,送走萧惜月之后连夜赶了回来,第二天一早便和凤栖府府尹一起赶到了事发的客栈。
确认了萧承煜和秦汐都没有大碍之后,秦凌一直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凤栖府府尹的脸色也不好看,在自己眼皮子低下发生这么大的命案,他不敢推脱。再三跟萧承煜保证会严查这件事,定要早日将幕后我凶手缉拿归案。
好不容易送走了啰嗦的凤栖府府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玄参就跑来禀报说洛河府衙有贵客到,萧承煜只得匆匆赶回府衙正厅,去见那个所谓的“贵客”。
“你不在金陵好好待着,”萧承煜没好气道,“跑这儿来干嘛?”
坐在正厅前喝茶的人呆呆地放下手里的杯子,一时有些委屈,“我远在凤栖,一听说你受了伤,立刻快马加鞭前来看你,你就用这幅嘴脸对待我?”
“你什么时候又跑凤栖去了,”萧承煜掀起衣摆坐在楚湛身侧,瞥了他一眼,“跟金陵府尹报备了吗?”
一般留质金陵的质子,没有特令不能随便出城。但北丘公子较为特殊,向来脸皮厚又不受拘束,经常为了一处风景、一道美食,便死皮赖脸跟大梁皇帝求出城文书。
隆泰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亲民爱民、宽容大度,自然是乐于成全楚湛这样乖巧听话又乐不思蜀的质皇子。所以只要是无伤大雅的要求,便都随了他去。
时间久了,甚至直接给楚湛下了一道特令,再想出去游玩的时候,只需跟金陵府尹报备一声便可,无须再往宫里递折子,事后再由金陵府尹往宫里统一报备就行了。
一个在大梁为质的皇子能有这样的待遇,无疑是让人羡艳的。别国质子也因此对楚湛更加看不顺眼,每每朝会相遇,便会找机会冷嘲热讽一番。
偏偏楚湛像是个没开窍的,不管旁人怎么奚落讥诮他都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四处撒欢,玩的不亦乐乎。甚至有时候兴致来了,捏着陛下给的书城文书扭头便走,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再跟金陵府尹报备去处。
皇帝都给北丘公子特令了,金陵府尹自然也不敢拦着,每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楚湛忘记了报备去处,府尹自己知道了,便随手记在折子上,到时候再一起送到宫里给皇帝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