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府尹好说话,不代表朝中那些谏臣也好说话,哪天看楚湛不顺眼了,便会举一道折子对他大加批判谴责,搞得楚湛也很头疼。
所以萧承煜才会有此一问,唯恐他又忘了报备,被那群谏臣揪住小辫子。
“报了报了,不报能行吗?那群老官儿成天就盯着我呢,”楚湛将手肘撑在案几上看向萧承煜受伤的那只胳膊,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来我看看,手废了没。”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萧承煜抬了抬裹得跟粽子一样的手臂,漫不经心道,“好得很,就破了点皮。”
“破了点皮?”楚湛愣了一下,“那你还包这么厚?”
“这么包自然有我的道理,”萧承煜垂着眼皮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颇有一副装腔作势的派头,“跟你说不着。”
“......”楚湛抬手给行动不便的萧承煜倒了杯茶,自言自语道:“要不是知道你与秦家五小姐并不亲厚,我都差点以为你是故意借着受伤的由头要跟人撒娇。”
萧承煜很轻的啧了一声,很想纠正楚湛,那是他的昭王妃,不只是秦家五小姐。
还有,这人哪只眼睛看出他和秦小汐不亲厚的?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打断,楚湛将装满水的杯子推到萧承煜面前,略有些好奇地询问道:“此次行刺的主谋是谁,查出头绪了吗?”
“还没有确定,”萧承煜接过楚湛递过来的杯子,慢悠悠地抿了一口,“估计要等大理寺那边的人过来才能查出结果。”
“我听凤栖府尹说那些刺客都是金陵暗会上的青毒死士,见刺杀不成,最后剩下的十几个全部抹脖子了,”楚湛捏着杯子摇了摇头,“看样子幕后主使是铁了心既要对你下毒手,又自以为买绝了他们的命,便不会被轻易被查出来。”
“只要事情做了,总会露出马脚,”萧承煜放下手里的杯子,语气很慢,“会查出头绪的。”
“这次的事情我要是能帮到你的话,”楚湛笑吟吟地看着萧承煜,眉尾微挑,“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怎么,”萧承煜靠在椅背上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幕后的主使是谁?”
楚湛笑而不语。
“楚公子今日怕是累了,”萧承煜慢悠悠地起身,“玄参,送客。”
“哎哎哎,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楚湛立刻投降,拽着他重新坐下,略有些无奈地摇头,“我是来帮你的,你说你不感激就罢了,怎么还不知道配合我,让我卖一下关子呢。”
萧承煜勉为其难地靠在椅背上理了理衣摆,抬手给自己的杯子续满水,“到底什么回事。”
“元宵节前后我与永昌候世子一起在庆春楼喝酒,无意间走错了房间,恰好碰到肃王手下的副都统跟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会面。”
楚湛知道萧承煜手上的伤无碍,便也没再跟他客气,见他拎着水壶倒水,迅速将自己的杯子也推了过去,如愿以偿地接到了一杯水,“我好奇那人的穿着,便随口问了一句,刚好永昌候世子认识,说那个穿黑衣服的是暗会上青毒死士的首领。”
萧承煜垂着眸子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没有答话。
“当时我也没在意,”楚湛捏着手里的杯子慢悠悠道,“可这才过了不过个把月,你就在洛河遇刺。对你动手的恰好又是青毒死士。王爷觉得,这件事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凤栖府的人已经在那些死士身上搜到了金陵皇家开出的银票,”萧承煜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基本可以确定,背后暗算我的,是皇家的人。”
楚湛摊了摊手,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
皇家的人里面,跟萧承煜有利益冲突且视他为仇敌,欲除之而后快的人是谁,几乎一目了然。
凤栖府府尹和洛河县令自然深谙其中道理,知道对方是个惹不起的角色,所以才一再往金陵递折子,求大理寺协同弄审理此案。
但是证据再多也只是证据,若能再加上可信的人证,对于扳倒萧承煊,自然是又加了一成把握。
永昌候世子虽不是金陵中格外贵重的名门贵族,但却是端仪大长公主唯一的孙儿。在朝中也一直保持中立状态,从不依附于任何一党,一直颇受皇帝的信赖和偏爱。
若由他出面指认,的确更有说服力。
“怎么样,”楚湛颇为骄傲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是啊,”萧承煜略有些敷衍地点头,“很大的人情。”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楚湛都帮了他一个大忙。
更何况永昌候世子这个人证,还极有可能是在楚湛的“指引”下才踏入了眼前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