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议事大厅的正门被推开,孙七揣着萧承煜的回信回来了。
“奴才到昭王府的时候,昭王刚从宫里回来,”孙七弯腰将怀里的信拿出来递给秦汐,道,“说是太后和皇后先后都病倒了,昭王这几日一直在宫里照顾着。”
“姑母病了?”秦汐抬手接过信,看向孙七,“怎么回事,病的严重吗?”
“应该不算太严重,但是后宫两个主子都病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躁动。”孙七撑着案几坐在秦汐身边,“说是病了好几日了,今日一早,皇帝已经下旨让钦天监的人去观天象了,估计又要祭祀祈福了吧。”
“去查一下姑母的病,太后和姑母一起病倒,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对,”秦汐垂眸撕开信封,嘱咐道,“最好是让药监司的人亲自给姑母诊脉。”
“是。”孙七应了一声。
视线落在信纸上,秦汐微微顿了一下,眸子里映出一丝了然。
“昭王说了什么?”孙七好奇的问道。
“我问他在望春楼遇到那日,是不是北丘公子约的他。”秦汐把信纸递给孙七,“这是他的回信。”
孙七接过那张薄薄的信纸,目光落在那个简单的“是”字上,怔愣须臾,猛地抬头,恍然大悟道:“那天的那个局,真的是北丘公子参与......不,不是参与,是他主导了这一切?”
“嗯,”秦汐缓缓靠在椅背上,“等着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会主动来找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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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间,秦汐果然接到了冯龙的求见信,大致内容是对上次望春楼事情的道歉,以及委婉地提出想要从荣辉堂处调取一些血人参。
孙七按照秦汐的指示给冯龙回了个口信,说他们堂主很忙,没时间与冯龙周旋,若是百草堂真心求取血人参,就请背后真正的主人出面相见。
冯龙听后微微怔愣了一下,一脸听不懂的样子道:“孙管事莫不是糊涂了,我便是百草堂的堂主啊。”
孙七胸有成竹地抱着胳膊笑了笑,“我记得,冯堂主是北丘人吧。”
冯龙依旧是那副白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模样,“是,”随即反问道,“北丘人不可以在大梁做生意吗?”
“我们主子想见的,”孙七慢悠悠道,“正是那位跟你一起来到大梁的北丘公子。”
冯龙眼睛明显大了一圈,强装出来的深沉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崩塌。
他没有给孙七一个准确的回答,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匆匆离开了。翌日一早,冯龙果然重新递出了一封求见信,内容简单明了,是北丘楚湛求见镇北侯府秦汐。
孙七捏着这封烫手的求见信去找秦汐,被百草堂的反将一军整的有点不知所措。
他知道百草堂那边察觉到了秦汐是女子的事情,却不知他们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秦汐的身份查了个一清二楚。
看清求见信上“镇北侯府秦汐”那几个字的时候,他差点没绷住想要抬手捏死眼前送信的冯龙。
但为了大局,生生忍住了。
秦汐倒还算淡定,毕竟早就猜到北丘公子并非俗人,能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根据那些少得可怜的线索推断出秦汐的身份,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让她惊讶的是,楚湛选择的见面地点是瓦子街上的御景阁。
那家不对外接待客人的勾栏院。
若说上次和冯龙的密谈安排在那里是掩人耳目的话,那这次与秦汐的见面也约在御景阁,就有点不正常了。
毕竟这么机密的事情,必然是要选一个安全可控的地方,而不是一个毫无隐私性的公共场合。
除非这家勾栏院是楚湛的产业,明面上是个风流场所、烟花之地,实际上却是他隐藏身份,便于行事的私人领地。
毕竟他在外人眼里一直都是个风流浪荡的纨绔公子,平日里最喜欢逛的地方就是勾栏瓦肆之地,所以对他来说,这样的一个地方的确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临去御景阁赴约的时候,孙七还在暗骂楚湛不正经,明知道秦汐女儿家的身份,还将见面地点定在那种地方。
气到最后,还不忘让翟有加派人手,暗中保护秦汐的安全。
夜间的瓦子街格外热闹,长街上彩灯长明、烛火映天,繁华又喧嚣,到处都是拖着娇媚尾音的揽客声和醉酒书生高谈阔论的吵闹声。
马车行至御景阁前缓缓停住,秦汐抬手掀开门帘,缓缓走下马车。
这是一处景色还算优美的阁子,不同于其他青楼妓馆的张扬热闹,街边这座稍显冷清的阁楼,倒有几分闹中取静的独孤感。
许是冯龙早已安排妥当,秦汐刚一下车便被一个年轻干净的小厮迎了进去。
身后抱着箱子的孙七一边嫌弃这里的环境,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楚湛在御景阁二楼的凉台上喝酒,依旧是那副松散闲适的样子。此时早已入了冬,他却只穿着一件宽松的单衣,修长的指尖捏着一只淡青色的酒杯,一双清冷的眸子懒懒地望向远处,眼里空空的,没有什么情绪。
秦汐远远看过去,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替他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