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小厮走近了轻声禀报道，“宋堂主过来了。”

楚湛仿佛忽然回过神，转头朝秦汐看过去，唇边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宋堂主，请坐。”

“多谢。”秦汐收了收衣摆，坐在了楚湛对面。

一时不明白楚湛为什么要在二楼凉台上设宴，北风一吹，毫无遮挡的凉台上，吸口气都是凉的。

齁冷。

示意身边的随从退下去，楚湛微带着笑意看向秦汐，“秦姑娘能在百忙之中光临寒舍，真是在下的荣幸。”

或许是知道瞒不过秦汐，又或许是根本懒得隐藏。楚湛倒是诚恳，直接就将老底儿交出来了。

“能有幸与北丘公子一叙，”秦汐微微倾身，行了个女子礼，“也是小女的福气。”

既然对方诚恳，她也懒得伪装。

语毕她示意身后的孙七将一直抱着的箱子放下，并当着楚湛的面打开，推到他面前，“这是在下的一些心意，还请楚公子笑纳。”

楚湛抬眸看向秦汐，眼底的笑意加深，“那要多谢秦姑娘了。”

说着垂下眼皮看向箱子里码放整齐的血人参，整整一箱，和他丢失的人参数目相同。楚湛微微挑眉，状似惊讶道：“这血人参看起来怎么有点面熟。”

秦汐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道：“这草药山参长得多有类似，公子一时看错也是有的。”

“哦，那确实，”楚湛含笑点头，抬手朝秦汐作了个揖，“秦姑娘能在百草堂遭遇困难时出手相救，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

“楚公子客气。”秦汐回了个礼，然后又迅速将手掖在披风内。

不怪她无礼，实在是凉台上实在是太冷了。

“还未来得及恭喜秦姑娘，”楚湛将手肘撑在软塌扶手上，眸光带着散漫的笑意，“昭王人品相貌俱佳，且前途不可估量，皇帝陛下这是替秦姑娘找了个好夫婿啊。”

随即话锋一转，他慢悠悠地问道：“那他知道你在金陵做的这些事情吗？”

楚湛口中的那个他是指皇帝，而不是萧承煜。

之前在望春楼见面的时候，萧承煜是见过男装的秦汐的，以他缜密的性格不会不起疑，也不会不去认真调查。所以大概率他们都互相知道了彼此的秘密。

也因此，楚湛只能用皇帝去压制秦汐了。

秦汐缓缓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那楚公子在金陵的这些安排，陛下知道吗？”

萧承煜或许不在乎楚湛在金陵做的这些事情，也不在乎楚湛对大梁是不是真的有臣服之心。

但是隆泰皇帝却不能无视楚湛的野心，以他多疑又敏感的心性，恐怕会怀疑这是北丘皇室的密谋，甚至有可能会因此引发大梁与北丘的战争。

楚湛搭在扶手处的指尖微顿，唇边笑意未减，许久，他微微抬起酒杯，低声道：“我们今日能在此一叙，便说明都不想将彼此的事情宣扬出去，既如此，还请秦姑娘替在下守住这个秘密，为了楚湛，也为了北丘。在下定然也会对秦姑娘的事情三缄其口，绝不对外宣扬。”

语毕他抬首咽下了杯子里的酒，一滴都没有剩下。

秦汐微微松了口气，执起面前的酒杯，同样一口饮尽。

算是许下了一个无声的承诺。

秦汐身后的孙七声音不高不低地劝阻道：“天气冷，少爷还是少喝些吧，免得像上次一样，没喝多少就醉了。”

这是在翻旧账，上次楚湛在酒里做手脚的旧账。

坐在另一侧的楚湛抬手蹭了蹭鼻尖，不尴不尬道：“上次行事前并不知道秦姑娘的真实身份，所以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没有，”秦汐怎么好意思接受他的道歉，毕竟自己也才坑了人家一把，不过说起这件事，她便有几分好奇，“楚公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身份的？”

“上次在望春楼谈事，我就在二楼的房间里，”楚湛道，“从窗口看到了。”

“看到了？”秦汐愣了一下，“只是看了一眼，就瞧出我不对劲了？”

“是啊，”楚湛单手撑着额角，半真半假道，“我见过的姑娘美人数不胜数，自然一眼就瞧出，你并非男子。”

他说这话不假，当日在望春楼遇见的时候，他几乎立刻就察觉眼前这个宋堂主是个实实在在的姑娘，所以当时才跟萧承煜打听了她的事情。

可惜萧承煜那时候什么也没说，不然他也不至于在后来被秦汐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孙七眼看着自家小姐被调戏，气不打一处来，“你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怎能如此......”

“七叔。”秦汐扭头看了孙七一眼，后者只好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揣着衣袖愤恨地扭过头不再看他。

楚湛勾唇一笑，颇有兴致地问道：“那你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往我身上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