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
余音楼在一夕之间化为灰烬，那位琴艺天下无双的美丽女子白月也死在牢中，连同雪月楼的妈妈丽娘和几个侍候白月的丫鬟，也陆陆续续地死去了。
——余音楼成了永远的秘密。
后来很多年后，依然有许多爱琴之人会立在余音楼对面的长廊边，缅怀着这个意外横死的琴姬白月，不少人唏嘘，她那天籁琴声终究成了绝响……只剩下了青石桥上和箫的公子。
他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会如约而来。
在余音楼化为灰烬后，就再也没有了琴声传来。
可他还活着，立在那里，仿佛能看到女子专注抚琴的模样，可他永远都触碰不到她。
他独自吹响曾与她合奏的琴曲，不知不觉，曲声就已变了调。
……
明知她死了，可他还在等着。
这一等啊，就等了整整一辈子。
***
不出意料之外，叶望潇没有找到萧暮灵。
四下的人都问遍了，也没有萧暮灵的下落，他深信，萧暮灵是被那个大侠救走了。
想到她为了自己冒着这样的危险接近余音楼，而他这个废物却没有能够保护她，他就恨死自己了，如果能够再见到她，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用生命珍惜她。
马车哒哒地往前驶去。
他一路自责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蝶蔓坟前。
青砚先跳下马来，随后将小凳子摆好，朝着车厢里探头道：“主子，到了。”
叶望潇回过神来下了马车，入眼便看到一座凄凉的坟茔，可与他们上次所见到的不同，这次他所见到的坟茔明显是动过的，也比原来的要大一些。
孙公子是真的死了，他与蝶蔓合葬了吧……
叶望潇不胜唏嘘。
他久久立在坟前，触景生情，他很能够理解孙公子知道蝶蔓死去时的反应，相爱之人阴阳两隔，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好在，死后他们能够合葬，希望他们能够在九泉之下团聚，将这一世没有能够在一起的缘分继续走完，希望他们能够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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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着坟茔微微鞠躬，随后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
这是蝶蔓亲手编织的罗缨玉坠，也是她对孙公子全部的爱意象征，原本因为要查案，他没有及时归还给孙公子，如今事情已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他将玉佩埋了下去。
“主子，下雨了。”
他专心做着这些事情，等青砚提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有微凉的雨丝吹到面上，此情此景，因为这场寒雨，再添了几许凄凉。他叹了一声站了起来。
转眸之刻，却见一道青衣之影出现在对面的树下。
“木鱼……”
叶望潇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时，欣喜若狂地想要奔过去，却见到个身着青蓝相间衣衫的少侠立在她的身边，还给她撑着伞，他的话都没有说完，一时堵在了心间。
这个男子相貌堂堂，看起来温文尔雅，是那么出色的样子，而他低头看木鱼丫头的目光是那样宠溺，还温柔地给她撑着伞……他似乎有些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冷淡。
原来，她移情他人了。
他的眼眶有些酸，不知是因为知道她安然无恙，还是因为这个男子让他自愧不如，他一时间那么害怕，他觉得自己要失去她了。兀自悲伤着，他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傻师兄。”
萧暮灵接过纪梁手中的伞，缓步朝着他这里走来。
叶望潇呆呆地瞧着她，将自己想要拥她入怀的想法压下去，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回应她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还好吗？”
萧暮灵摇摇头：“你呢？还好不？”
叶望潇也保持着知礼的模样，答道：“没事。”
……
两人相视一眼，却默然伫立着，千言万语不知要怎样说。
萧暮灵想说的是，我的爹爹和师兄来了，他们是接我回去的，我来找你是辞行；而叶望潇想说的是，木鱼丫头，跟我走吧，跟我回京城，我会对你好。
可是……他们都没有说出口。
最后是萧暮灵没有忍住，她看向蝶蔓和孙公子合葬的新坟，说道：“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猜得不错，死去的不是孙公子，但是这件事情，你不能再继续调查了，这起案子已经结案，到此为止。否则，继续深查下去，将有性命之祸。”
萧暮灵不说，他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可听她温言关怀自己这么多，他还是一阵暖心，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萧暮灵深吸一口气。
原本想了一路的话，最后只化为了一句道别：“我要走了，保重！”
她要跟这个人走了，与自己道别，他俨然已经呆了，本想了许多再见她时要说的话，一时都哽在了喉间……良久，他黯然道：“保重！”
萧暮灵嗯了一声，转身之刻红了眼眶。
连一句挽留都没有吗？
那边，纪梁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快步上前来问她怎么了，这一幕在叶望潇的眼里又讽刺了几分。萧暮灵忍着情绪没有回头，狠了狠心道：“我们走吧！”
纪梁也叹了一声，与她并肩而去。
……
两个人的背影越来越远。
叶望潇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就这样傻傻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跟人走了……
青砚急地推了推他：“主子啊，你在干什么？萧姑娘跟人走了，你难道不追？”
叶望潇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青砚替萧暮灵不平：“人家萧姑娘来与你道别，你就回人家两个字，保重？主子，您怎么能这么无情呢？人家萧姑娘为您上刀山下火海，您就这样对她？”
“我没有……”
“她……”叶望潇也委屈的要命，“你没看到她跟别人走了吗？”
“那您不懂追啊？”青砚扶额，“抢回来！”
“……”
“您犹豫什么呀？”青砚都快急死了，“萧姑娘改天嫁给别人，您就有的哭了！”
“……”
青砚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想到自己要永永远远失去她，叶望潇霎时回过神来，朝他踹了一脚：“你个死青砚，早干嘛去了，人都跑了，我去哪儿追？”
青砚哭丧着脸：“我刚刚给您使了半天眼色，眼睛都快挤瞎了……”
叶望潇哪里理会他，他一把抢过车夫手里的马鞭，不要命地往前冲去，一边风风火火地乱嚎着：“木鱼丫头，木鱼丫头！”
“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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