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她动作，围观的人群很有默契地静了下来。

倏然间，丝弦轻震，琴声初响。

一时，天地霎静。

围观众人澎湃的心绪也骤然宁静，伴着这幽然淡曲徜徉在深山幽谷，耳边的喧哗之声也被一扫而空，入耳皆是空灵纯净的丝竹清音，可萧暮灵听着听着……却听出一缕哀怨来。

好像她的琴在等待什么。

萧暮灵下意识再度将目光落回抚琴之人身上，透过那时不时被风吹起的天青色薄纱，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女子，雪白的手指，雪白的面纱，雪白的裙衫。

她浑身都透着一种不染于世俗的白。

白月仙子。

……

叶望潇也听得入神。

出身于富贵之乡的他从小不乏丝竹之音入耳，结交的琴姬艺者不在少数，可他却没有听过这样独一无二的琴声，她所奏为古琴十大名曲中的《平沙落雁》，但经她手所弹而出的，却又与他们往常听的不一样，因为这首曲子明显不属于大家耳熟能详的几大古琴流派，带有浓郁的个人特色，细细听来，曲中意境要更加辽阔、沧桑和凄婉……令人不知不觉黯然神伤。

闻曲而知人。

真是一位特别的“仙子”。

……

琴声渐次转低。

仿佛云垂天暗，日暮夕沉之景。

众人沉心静听之际，一声箫音陡然扬起，犹如鸿雁飞鸣，徜徉在天际，让人的心胸也随之开阔，而此刻琴声淡若流水，绵绵细长，一起一落，完美无瑕地与琴音结合在一起。

琴箫合奏。

正是一副苍茫暮色中、水波粼粼的沙岸边，雁群数飞数落的灵动之境。

听众循着箫音望去，便见到余音楼那边的青石桥上的吹箫之人，那是一个身着素白衣袍的年轻公子，他低敛眉目专心吹曲，不难看出来他身上浓郁的书卷气息。

听到曲子配合如此之好，萧暮灵与叶望潇相视一眼，心中暗暗猜疑，方才正式抚琴之前，白月姑娘朝那里望去，便是在等他吧？或者，白月在这个位置，便是故意弹给他听的。

莫非又是色艺双绝的青楼女子与书生倾心相恋的故事么？

许多首次来此的文人墨客见此，都有些懊恼自己不会吹箫，否则，若是能在这里跟白月姑娘合一曲，不仅能够得到她的青睐，更能羡煞许多人的眼……

这位公子……真是好运。

一曲并不长，此刻，琴箫合奏渐近尾声。

在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声里，青石桥上执箫的男子率先收曲，在白月手里的古琴收音之后，他端然有礼地朝着露台中的她作了一礼，白月转眸看向他，微微颔首，眼里也是一派敬重之色。

再不闻琴音箫曲，听众们才恍然醒悟，白月向来只奏一曲，今天的琴会结束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人群里瞬间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白月起身向围观的人群欠了欠身，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那个青石桥上的儒雅公子视线紧紧随着她远去，直到再看不到她的背影，他才收回目光，凝望着方才她抚琴的那个露台，微微一笑，将洞箫别在身后缓步而去……

“千里迢迢而来，这一曲也算是值当了！”

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感慨地说着，末了，他看向那空无一人的露台，眼里再生遗憾之色：“白月的琴曲这样动人，大家也如此热情，她为何不多抚两曲呢？”

“这位先生有所不知。”说话的是另一个身着儒衫的年轻公子。

“白月姑娘一向高洁，许多达官显贵、纨绔子弟一掷千金可都未能听她一曲，如今，我们分文不出能在这里欣赏如此天籁，已是天大的幸运，哪里还敢再有非分所求？”

“抱歉，是我唐突了。”那文士略不好意思地抱了抱拳。

“先生言重了。”儒衫公子回礼。

“听口音，先生并非扬州人士，不知是哪里的人？”

“在下乃是秣陵人士，此回是特地为了白月姑娘的琴音而来。”

“原来白月姑娘的美名都传扬到了秣陵呢，呵呵，先生这边请！”

有了白月这个共同的话题，原本两个互不相识的人走到了一处，以君子之礼相请对方，再观其他之人，大多都是文人墨客，大抵那些不入流的人都随着银票的争夺走远了，留在这里的都是真正为琴音而来，看他们矜持有礼的样子，萧暮灵一阵感慨。

“傻师兄，你也看呆了？”她笑着戳了戳叶望潇。

“哪有？我只是在想，刚才青石桥上的人，是不是白月的心上人？”叶望潇悄悄说道。

“我也这样觉得。”萧暮灵一笑，“他们肯定认识。”

“随便他们认不认识，反正我们也不认识他们。”叶望潇不以为意地说着，他饶有兴致道：“木鱼丫头，还开心吧？我可陪你看热闹了！”

“嘻嘻，傻师兄真好！”萧暮灵欢心一笑，跳着跑了。

“喂喂喂，师兄真好就行了，还带个傻字，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骂我呢？”叶望潇快步追了上去，无可奈何道：“以后不准再叫我傻师兄，不然我就叫你傻师妹，猪头师妹！”

“哈哈哈……”

傻猪头，不就是你吗？萧暮灵笑声如铃，她一溜烟跑到了马车附近，正色道：“好了，玩笑到此为止！我们不是出来玩的，还有正经事！”

“还不是你闹着要来！”

叶望潇一阵憋屈，没好气道：“赶紧上车，我们去府衙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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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就得宠着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