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来和郑锡金都没想到孙晋新能来的这么快,看到孙晋新急匆匆地走过来,就知道这桩婚事有谱啦。果然,孙晋新双腿没等迈进门槛,便双手抱拳,连声致歉,
“这件婚事我想好了,能和黄团长攀上亲是孙某人的福分,就请郑会长保媒,聘礼我回去就做准备。”
“好啊!晋新兄弟真是个痛快人呀。我没看错你。郑会长,今天你就给我这个兄弟做个媒,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说着,黄东来就要去喊黄夫人。
“今晚恐怕不行,周翻译官那边派人让我过去一趟。我这儿说完话,就得马上去保安大队。”孙晋新看着郑锡文说。
“让他去保安大队干什么?”黄东来也转向郑锡文问道。
“可能还是因为上午那件事吧。”郑锡文不安地回答。
“上午什么事?”黄东来追问。
“就是周金平抓了一个八路探子,让我和晋新帮助辨认辨认。”没等郑锡文把话说完,黄东来立刻火冒三丈。
“他一个中队长,欺负一个外乡人算什么能耐。郑会长,麻烦你跑一趟告诉周金平,就说今晚晋新在我这儿,请他也过来,帮助晋新做个征婚人。”郑锡文不敢怠慢抬腿就往外走,孙晋新刚要喊住他,被黄东来一把拦了下来,
“今后在平度城,你不用再怕谁。”郑锡文的身后响起了黄东来的叫喊声。
当天晚上,郑锡文替黄东来把周金平请到了黄府,酒桌上商议好由郑锡文保媒,请周金平当证婚人,三天后表妹来平度定亲,十天后二人完婚。
周金平嘴上虽一个劲儿地跟他称兄道弟,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周金平心想,一计不成,那就再施二计。既然两只蚂蚱栓到了一根绳上,那他们俩就谁也别想得好。他孙晋新同意了这门亲事就意味着决意要站到黄东来一边,就是铁了心和我周金平对着干。那好啊,特务中队伙房的柴米油盐供应首先就给他掐断。至于说福兴商行的那点儿股份,也都是从特务中队的伙食供应中赚出来的。找谁家供应都能拿得到这点儿好处。
郑锡文的心里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是两边都不敢得罪,两边都得讨好。要想保住平度总商会会长的位子就必须依靠周金平,因为决定总商会会长是渡边一句话的事,得罪了周金平就等于得罪了渡边。而黄东来在平度有千八百人的队伍,就连日本人都给他三分的面子,如果他在渡边面前极力推荐孙晋新的话,自己的位子就很难保。
在这两个人之间,从前钱家旺还帮助自己找个平衡,今后还能依靠谁呢?思来想去,他觉得抓住孙晋新也许会奏效。对,推举孙晋新当总商会副会长,这样一来,既讨好了黄东来,又遏制住了让孙晋新坐到会长这个位子的企图。至于说周金平那边,只要自己肯花点本钱就不难摆平他。
黄东来两口子今天晚上除了高兴还是高兴,一切都心想事成也就没啥再往心里去的了。夫妻俩不停地给在座的几位劝酒,兴奋的情绪溢于言表。
整个一个晚上,孙晋新只觉得自己好似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婚姻大事,既没有领受父母之命,也没有得到组织上的批准。而且还是一个大汉奸的亲属。今后回到队伍里,还能得到组织上的信任吗?爹妈能原谅自己的不孝之举吗?十天后自己就要和那样一个无法忍受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那种日子犹如下地狱一般。
三天之内,风平浪静。周金平没再来找麻烦,郑锡文倒是跑来了几趟,一是出谋划策帮助张罗聘礼,二是告诉孙晋新帮他运作总商会副会长一事正在积极推进。又过了一天,黄家表妹到了平度。
郑锡文早早就领着孙晋新来到黄府等候。眼看着晌午时分,黄家表妹一家人才熙熙攘攘走进黄家大院。郑锡文拉起孙晋新迎上前去,孙晋新从娘家亲的人群里瞅了半天,也没看到相片上的那位黄家表妹。还是黄太太从人群中拉出来一个姑娘推到孙晋新跟前,他这才认出是黄东来的那个表妹。
黄太太告诉他,表妹从临沂老家过来,名字叫娟子。先前是看相片,现在是真人站在眼前。一个是花枝招展,涂脂抹粉;一个是红裤绿袄,略施粉黛。完全判若两人。
今天,孙晋新的一身打扮也是格外地耀眼。身穿貂皮领的毛料大衣,脚蹬黑亮的牛皮鞋,头戴一顶人字呢礼帽。人群当中一站,好不气派。
婚礼如期举行。名曰是孙晋新结婚,实际上都由黄家一手操办。大清早起,黄府前门庭若市,人头攒动。黄东来手下的军官占了来宾的一半,总商会的头面人物和特务中队的大小头目都来捧场。周金平也带来渡边的贺礼。
酒席婚宴闹得乌烟瘴气,送走一拨又来一拨。看着身边尽是些伪军汉奸,孙晋新犹若度日如年。想到从此就要生活在充满邪恶的生活圈子里,他的心中感到痛苦万分。但出于侦察员的本能,他在心里暗暗地记下了警备团军官的出席人数。根据军官人数和他们的军衔,他估算出了黄东来伪军大致的兵力总数。
他给警备团军官们一一敬酒,尽量记住他们每一个人,他邀请军官们过后来找他喝酒,借此和他们结交成朋友。孙晋新周旋在警备团军官中间,有意地冷落了特务中队的汉奸。特务中队和警备团原本就有些过节,一场婚礼下来,周金平一伙好像对警备团的怨气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