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宣宁抱剑而立,山间的风吹起他披散的黑发,他平素如深潭幽暗无波的眼中掀起暗涌,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透过随风而舞的黑发直逼向颜韧之,薄唇勾着一抹冷笑,“但我不想。”
颜韧之拔剑,并不示弱:“若我非要搜呢?”
宣宁不急着拔剑,气定神闲:“若我非不肯呢?”
到了这一步,颜韧之扯下虚与委蛇的恭敬,长剑直指宣宁,脚下步法极快极稳,顷刻间便闪身至宣宁身前。可宣宁的手比他还要快还要稳,两指一伸便牢牢夹住剑刃,颜韧之本以为宣宁顺势要折断他的剑,却不想宣宁手腕微转,将长剑往下压,待剑身弯到一定弧度,松开手指,剑身往上弹开,剑刃恰好蹭过颜韧之脸颊,划出浅浅的一道伤口。
这并不是多重的伤,但颜韧之气势汹汹而来,却被宣宁拈花摘叶般轻轻巧巧地挡了回去,霎时又羞又恼,提剑又向宣宁刺去。宣宁手腕一扬,一泓冷光跃起,他脚下踏地翩然跃起,抬手接住剑,并不格挡颜韧之咄咄逼人的那一剑,而是追风逐电般迅速地刺向颜韧之。
宣宁的剑极快,剑刃破空,引出风鸣萧萧。
颜韧之脸上一闪而过惊愕,顷刻间宣宁的剑已到眼前。宣宁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不仅侧身避开了他的剑招,在他看清时,宣宁的剑已经刺入他的肩头。宣宁一招即中,颜韧之却并未管顾自己肩上的伤,趁着宣宁近身之际,倏地挥出一掌击在宣宁胸口:“去死吧!”
那一掌裹挟了雷霆万钧之势,宣宁往后退了两步方抵消其中力气,站定后却神色未变,挺直了脊背,唇边讥笑更甚:“颜公子怎么会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怎么会?”颜韧之肩头汩(*^▽^*)汩冒着血,脸色煞白。
宣宁负手而已,翩然迎风,分外俊逸潇洒:“颜公子还要搜车吗?”
“搜!”
宣宁挑眉,看向颜韧之的目光有些同情又有些赞许:“岑溪,你先同颜公子过几招吧。”说罢,又退了几步,抱剑背靠马车而立,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岑溪本以为宣宁无心恋战,打算亲自动手,几招解决了颜韧之好上路,却不想这一架突然又落到自己头上,只好翻身下马,提刀上前,与颜韧之拆了几招。颜韧之被宣宁刺伤在先,很快便落了劣势,几个回合下来,被岑溪一脚踢回怀空谷弟子之中,挣扎着站起身,提剑欲刺,长剑未及送出,剑尖便直直下坠,昏死过去。
“这么不经打吗?”岑溪瞪大了眼睛,看着怀空谷弟子七手八脚地把颜韧之扶上马背。
宣宁扫了挡在他们行路上的人一眼,冷声道:“今日的事端是你们自己挑起来的,你家公子是死是活,全是他咎由自取,我不想听见有人借着今日的事往鸾凤阁头上泼脏水。”
怀空谷弟子见自家师兄伤重昏厥,早乱了阵脚,此时在宣宁面前只有点头的份儿。
见颜韧之带来的人七零八落地点头称是,宣宁满意地点点头:“带着颜韧之,滚吧。”
宣宁靠在马车上看着怀空谷的人策马离开,一直到马蹄扬起的尘土尽数落定,他朝岑溪挥挥手,待到岑溪走到他面前,宣宁才用极低的声音同他说:“你扶我一把……我没力气上车……”
“你怎么……”岑溪要细问,宣宁看了他一眼,将他到嘴边的话堵回去。岑溪会意,搭着宣宁的肩将他带到马车旁,自己一跃上了马车,伸手拉了宣宁一把,一同坐进车厢里。
车队又缓缓开始向无回峰进行,一些井然有序,仿佛颜韧之从来没有出现过。
车厢内,岑溪扶着宣宁在软枕上靠好,将刚刚没问完的话继续问下去:“你怎么了?怎么会没力气上车?”
宣宁没有说话,不过是上马车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脸色已变得惨白,他看着岑溪,身子猛然一震,忽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
岑溪心急如焚:“你这是怎么了?伤到了哪里?”
宣宁压下翻涌的腥气,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塞进岑溪手里,他轻轻咳嗽一声,又接连呕出几大口血,岑溪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想替他把脉,却被他推开,费力地同岑溪道:“拿钥匙……去看……那辆马车……有没有旁人……”
“你是说,你看上的那个小姑娘可能真的在马车里?”
宣宁眼中的光彩渐渐消散,他大约已经听不清岑溪在说些什么,只强撑一口气,用弱得只剩气音的声音挣扎着交代着岑溪:“你一定……要把颜献……送回鸾凤阁……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