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簪花插入晏亭柔发髻之中,丰秀儿拿了铜镜给她瞧,“啧啧!仙女一样的标致人物啊!同方才进来那个风尘仆仆的小郎君可全然不同!”
晏亭柔穿着一身碧色罗纱千褶裙,天青绣荷的围腰,显得曲款婀娜,她又照了照镜子,才隐藏起笑意,出了钟灵苑往外面会客的墨书堂走去。
晏亭柔已大半个月没见过赵拾雨,两人碍于外堂屋里人多,也不好私下说话,就只偷瞄着对方,均是嘴角盖不住的笑意春心。晏亭柔手上不知所措,就一直给晏宣礼倒着茶,听着晏宣礼和赵拾雨聊天,“爹爹吃茶。”
晏宣礼起初也没甚觉得不妥,小柔倒一杯,他吃一杯,五六杯下了肚,才反应过来:“你这茶倒的有点勤,我得去行个方便。”正巧有人来传,说高水阔求见,晏宣礼黑着脸就朝外走。
晏宣礼前脚走,闻言良和丰秀儿后脚就相互使了个颜色,走出门外去。
两人终是相隔许久后独自见了面,却都端坐在各自的椅子上,互相看着对方笑,也不出声。
过了半晌,赵拾雨偷偷的拉住了晏亭柔的手。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
“小柔。”
“拾哥哥。”
赵拾雨望着她,抬起另一只手轻抚她鬓间发,“我总算体会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好似许多年都未见过你了。”
晏亭柔含笑答说:“只十几日罢了。”
“我度日如年呢,十几年了。”
晏亭柔估摸爹爹要回来了,忙说:“松开手吧,一会被爹爹看见就不好的。”
赵拾雨眉眼间似笑非笑的,眼里就只容得下她,“嗯。小柔,今日来只一件事。”
“何事?”
“告诉你,拾哥哥好想你。”
晏亭柔拿着帕子捂着嘴,偷偷一笑,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也想你了。”
两人规规矩矩坐着,一直聊着这些时日的见闻,足足过了有两盏茶的功夫,晏三叔才回来,他一脸严肃,“高水阔来,让我打发走了。他说司天监已经决定将《地理新书》给高氏书坊做了。”
晏亭柔沉下脸来,“他是先得了风声了?这就定了?”
赵拾雨问:“那他来总不是耀武扬威的,他要做甚?”
晏宣礼说:“他说两家合作,青萝斋和高氏书坊一起接,总归那书上最终也不会刻印书坊的名字。还说……”[1]
“还说什么?”赵拾雨忙问。
“他说要是小柔肯嫁给他,那高氏书坊和这个书都给小柔管。不过我已经拒绝他这个想法了,只是高水阔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总不好恶语相向。只说让他绝了心思吧。”
要是以往赵拾雨听了这话定会气得跳脚,可这次他什么都没说,
只看着她。因他得了晏亭柔的回应,对自己有了信心。
晏宣礼看着晏亭柔脸色很是不好,“小柔,我们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东京城里的关系更为复杂,这书拿不到就拿不到吧。不必强求的,你也不必多想。”
晏亭柔为了此事奔波了几月有余,她曾想过输给集贤堂,毕竟集贤堂是东京首屈一指的大书坊,可万没想到是败给了高氏书坊,她心有不甘,脱口而出:“就因他高氏在东京势大,就可只手遮天了么?从前他高氏书坊印的都是什么书!这样的书,他们校验的明白么?”
晏宣礼安慰着女儿,“高氏书坊做的书不一定是学问多高深的,可却一直以价格低廉、种类多而出名,各有利弊吧。也许他们给出的雕印价格更好呢。总归司天监还是有许多能人异士的,也许他们并不担心文字校对和修订词句的事情呢?莫要费思量了,好不容易回了东京,你且好好休息几日才是。”
晏亭柔越听越气,替自己不值,替青萝斋不值,也觉得司天监好生没眼光,“他们高氏印坊历来都印些桃符、春宫,这样庞杂的三十卷的书,他们何曾做过呢?气煞我了!”她只顾着自己生气,全然没顾忌这“春宫”从她这样的小娘子嘴里说出来的事。
她忽觉面前两人都停了下来,愣了半晌,不解道:“怎么了?”
晏宣礼满脸震惊的看向赵拾雨,赵拾雨一脸错愕,站了起来,忙解释:“晏三叔,我,我,我没有……我没有给小柔看过什么什么书。我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