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拾雨伸出双手,“将我绑起来,免得小柔将我做豺狼虎豹看。”
“那倒不必,”晏亭柔垂眸,“拾哥哥,你去厢房和他们住好不好?”
赵拾雨苦笑,自己在小柔心里真真的不是个君子,难为她还愿意喜欢自己了。可他自是不想和三个臭男人睡一处,那里哪有此间温香软玉来的美,就以退为进,关切道:“这夜里子时便是中元节了,阴曹地府开门之时,你自己在这屋里,不害怕吧?”赵拾雨转过身去偷笑,“那我就去了。”
晏亭柔想到方才大火离奇,保不齐就是阴火作祟,鬼神乱力只经一胡思乱想,就越发不可收拾。她忽就害怕起来,忙追了两步,从身后环住赵拾雨的腰,“拾哥哥,我害怕。”
赵拾雨见好就收,得意的笑笑:“我们睡在一处,如小时候那般。过去不也有午睡时,一张床上躺了十个小娃娃的时候?你将我手绑起来也好,在两人间放一碗水也罢,我全凭你差遣。只一条,我不要睡地上。可好?”
晏亭柔点点头,糯糯的答:“好。”
赵拾雨笑着说:“这辋川院是我从裴进士手里买来的,上房就这么一间,老学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小柔就将就一晚吧。”
晏亭柔经过这一通发泄,又哭又亲的,已很是疲惫,即便仍是害羞,还是脱了绣鞋,躺上了床,翻身入了床的最里处。
赵拾雨捡起床边的那卷书,躺下,举起书问:“这是什么书?你好似一直攥在手里的。”
晏亭柔翻身侧着朝向他,就着他的手掀了两页,“是沈存中沈监丞的文章,我之前在书院里瞧见的,这是学生手抄的,我觉得有意思,要了来。方才我在屋里正看这书呢,就起了火,慌忙一直攥手里,忘了放下了。”
赵拾雨将书往自己这里挪挪,心里生了别样的情绪,不屑的略略翻了两页,“沈存中?我听过这人名,是个杂学奇才。这……写的什么,能让你如此手不释卷?”
晏亭柔见他醋意盎然,不禁笑了,解释着:“你看,这里写了‘苏合香酒’,这里记录了‘橘柚皮不同’,确实是庞杂,但很是有趣,我之前去司天监想去结识一下的,可惜他回乡守孝了。”[1]
“他近不惑之年,你结识他作甚?我也有趣的很,不见你看我写的文章?”赵拾雨喃喃自语,忽觉晏亭柔不说话了,才发现自己醋意甚浓,忙找补,“有趣有趣,待他年沈院监回京,我摆酒让小柔认识他。”
晏亭柔强憋着笑,“我只是同他讨教学识罢了。”
“嗯,”赵拾雨情不自禁伸手搂住晏亭柔侧着的肩背,“我犹记得幼时,你就极爱钻研,那年在静夜堂,你曾想讨教白老先生,《长恨歌》里的连理枝和比翼鸟。”
晏亭柔也陷入回忆全然忘记赵拾雨许诺的“绝对不碰她”,笑说:“那时我师兄和钱衙内就讨厌的很,非要问芙蓉帐,不然我肯定早些年知晓何为连理枝。”
“那时我知晓的,不过不好意思同你讲。”
晏亭柔疑惑,“连理枝不过就是合抱相思树,有什么不好讲的?”
赵拾雨望着她愣了一下,这姑娘博学则博学,就是总是少了一根筋似的,非要人将话说的明明白白才是,“连理枝又叫夫妻树,你说为何合抱之树叫夫妻树?”
“为何?”晏亭柔仰头,一脸求贤若渴似的,想知晓。
赵拾雨见她樱唇微启,不觉心猿意马,他伸手将身下的鸳鸯锦被拉到两人腿上,顾左右而言他:“‘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以后我再教你何为连理枝,何为鸳鸯被。睡吧,别问了。”[2]
晏亭柔一听,来了“不耻下问”的精神,“这首诗是《客从远处来》,当年在背这诗时,我就不解,合欢被是什么样的?为何如今没这个说法,只有鸳鸯被呢?”
赵拾雨无奈叹了口气,他伸手将锦被拉到两人头上,翻身欺了上去:“这就叫合欢被。”他于逼仄又温暖的被窝中亲到了晏亭柔的耳后,不禁情动,压上了她的唇,吮了一下,“还问么?”
晏亭柔伸手将头上的锦被掀开,大口喘了一口气,只待屋里冰凉的气入了肺腑,才缓过来,“不,不问了。你……你下去……”
“你若是再这般勾人,今夜我就不会放过你了。”
晏亭柔猛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拾哥哥,我觉得你方才说的对。”
“嗯?什么?”赵拾雨着实吓了一跳,难不成是“不放过你”这句?
只见晏亭柔起身,浮于他身前,她青丝从腰背上滑落,如流水撒在他身间。
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还能感觉到的是对方身上传来的,全然不同于冷屋里的温暖。她的楚腰纤身已缓缓落下,赵拾雨原本滚烫的人,忽觉得出了冷汗,他有些紧张的闭了眼。忽听晏亭柔说:“拾哥哥,那……得罪了……”
赵拾雨感觉到手上被什么东西牵引,他倏忽间睁开眼!
只见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将那此前自己从她发上解下来的鹅黄,笨拙的往他手上绕。赵拾雨无奈的笑了。
鹅黄发带缠绕在他双腕之间,松松垮垮的系了个千丝结。她才心满意足的翻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