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起兵,一下子分去半个大楚。京城里人心惶惶,生怕来日便换了天地。
事情虽然在傅其章意料之中,但是免不了还是突然忙了起来。今日深夜,连风中都充斥着紧张。
镇远将军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他正提笔行书。
现在不知旨意什么时候下来,只能先把先把调令写着去送给北六路嘉宁军,免得贻误战机。
沈郁茹借着烛光陪在一旁,现在这些军中的事务,她是半分忙也帮不上了。
看着眼前的人低头疾书,不时蹙着眉。是不是在边疆的大营中,他也时常这样运筹帷幄,调动数万大军,日夜不得安睡。
“阿姐!”沈子耀突然推开门跃进来,一脸的急切:“我也要去江北!”
屋内的平静被打破,沈郁茹叹他孩子气:“事态紧急,你安生些。”
傅其章抽空抬头看了一眼,轻笑道:“之前问的时候,你不是不跟着我吗?”也就是他还能在这样的时候打趣。
“那怎么能一样!现在是危急存亡之秋,我自然不能躲在后边。”沈子耀说着就蹭到了他二人身边,一脸认真。
也不知这孩子从哪学来的这些词,用得还一本正经的。
许是因为开始处理军务,傅其章此刻不经意般就会有些在中军帐里的气势。
“此一战凶险,得问你阿姐让不让你去。”他也不抬头,只把人支给了身旁的人。
沈子耀忽得激动起来:“去晋北的时候阿姐都没拦我,现在定然也不会。”
其实他去战场厮杀,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担心,只是人有所志是好事,尤其是这样朝阳般的年轻人。
沈郁茹确实没有阻拦,道:“那便让他随你去,只要不添麻烦就好。”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毛手毛脚的时候,沈郁茹只怕他去了之后,会有什么纰漏。
得了应允,沈子耀很是开心:“阿姐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姐夫。”
“保护好你自己!”夫妻二人异口同声,又齐刷刷地朝他看去。
一人难辩二口,他索性一偏头不再说话,省的又招来这二人一唱一和。
快则天亮,迟则后日,必定会点将出征。傅其章江北平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沈郁茹现在有心无力,只剩下一夜的担心焦虑。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旨意便到了镇远将军府,一夜未睡的人,又忙碌起来。
院里弥漫着些清晨的潮气,傅其章已经收拾妥当,但就是迈不开步子。
他握着沈郁茹的手,细细地揉过指节:“我这一去时间便久了,不是三五天能回来的。院里给你留了人手,殷老将军也在京中坐镇。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其余的不必担心。”
说着,他又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这块牌子,能调动京城一路的一队人马,都是我从冀北选回来的,十分可靠。”
这是沈郁茹第一次拿到能调动军队的令牌,她略微犹豫后坚定地接过来,收起了担心的神色:“好!放心!荀将军的妻儿也交与我照顾,必保无虞。”
似乎是这段时间见惯了傅其章自信的样子,她处事竟也多了几分利落和底气。
“这枚平安符你随身带着。”沈郁茹将那枚之前绣的红锦金丝的平安符送入了傅其章的手里,然后紧紧地握住。
这枚平安符里有枚平安玉扣,将其包起来便是“包平安”,取其谐音就是保平安之意。
她记不得是从哪知道的这些风俗,只是尽自己所能虔诚地祈求而已。
“好。”傅其章将平安符攥在手里,俯身在沈郁茹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道:“等我回来!”
等着人点头后,他才放手转身。
红袍带起了一阵晨风,似乎抽走了沈郁茹身边的什么,只觉得一下子四周空空。
镇远将军府外,傅其章身上没有带出来丝毫的缱绻。他利落地从随从手里接过银枪,跃身上马。
冷铁在手中,也说不出是熟悉还是陌生。他没再回望府门,只拨转马头,映着刚破云的霞光,往城外而去。
说好不送出府门的,可是沈郁茹没忍住,她望着远去的背影,方才一直忍着的泪水落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牵肠挂肚的分别。
城外的人马比傅其章预计的多些,细看那队伍中还有一面“殷”字大旗,殷可竹正与沈子耀乘马并肩立在一起。
“你怎么来了?殷老将军知道吗?”傅其章到了近前勒住马,打量这个一身戎装的女孩儿。
殷可竹背了双月弯刀,一身暗红轻甲,扬着头道:“我爹要是不知道,殷家军能给我带出来?”
这一双小儿女倒给傅其章看得有些感动,明明都是稚气未脱的孩子,偏有上阵杀敌的心。
“你二人互相照顾吧。”众将士面前,他不好显露太多旁的神色,只放下这么一句,便往队伍头里走去。
从京城出发的队伍,急行军赶往鲁南济宁,与南下的冀南驻军汇合。傅其章坐镇中军,全权掌管嘉宁北六路大军。
济宁大营是离江北最近的一道防线,不肖几日,便能与淮南王正面碰上。
之前于氏的侄子于信,因在晋北平匪患中有功,封了通路将军调任冀南,如今也随军到了济宁。
傅其章就算不愿理他,现在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幸好有什么事都能与北路将军说,才不至于被他那副窝囊劲儿气死。
军营里士兵来来往往,看着分外忙碌却有条不紊。
“将军,徐州的消息。”景舟进帐将一封信递给了案后的傅其章。
徐州的茶铺还真是帮了大忙,与荀业之联系方便许多。
傅其章看过信,皱起眉头:“周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