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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

将四嫂引至园中蔷薇架下落座,燃香奉茶,一时不知将话头牵往何处,只好漫不经心闲话家常。

“今日此来,以妹妹之聪慧,想必姐姐的心事,也猜出几分。咱们姊妹素来投缘,我也不打虚妄之语。澜儿,姐姐只问你,这琴姑娘,我十四弟可将她收房?”,四嫂说起话来,气定神闲,这么隐晦的事儿,连个磕巴都没打。

“噗,咳咳……”,我没料中她如此直白,这口茶直接喷了一桌子,“没有!没有!没来得及呢!啊,不是,是没想法呢。啊,也不是,姐姐知道,十四爷年纪轻,玩心重,连皇上都说,见天儿跟野马一样,就知道在外头撒花儿,家里这些事,他不打放心上。”,四嫂具体的用意,我也没太猜透,不敢冒失透露府中情况。回头叫皇上知道这四个宫女没被收房纳妾,少不了怪罪。

“呵呵,澜儿真逗,连我都防备?以咱们的交情,我能是背后给你拆台捣乱的?野马,亏你说的出口,让十四弟知道你在背后编排他,非按家规给你颜色看!”,四嫂掩口轻笑,一指头戳在我额角上,她今儿心情格外好,弄得人反倒无措。

“野马不是我给起的外号,是指婚那天,皇上说的;我哪儿有胆子编排皇子,您真抬举我。四嫂,我也不和您见外,有些知心话,我就明着问了。您不会是,要给四哥纳妾吧?他现在才封雍亲王,鸿鹄之志未展,心思恐不在这上头。您冒然行事,虽落得贤淑之名,可他未必高兴……”,揣摩起来,四哥封亲王,皇上照例赏了宫女,犯不着到我们府上要人。

况且,四哥现在内忧外患,朝堂上下,琐事种种,算把他烦透了。若让他知道,新纳之妾,是从十四府要走的人,未必会乐意。旁的不说,他与十四之间,确实不是兄弟同心,彼此防备,四哥猜忌心素重,保不齐会以为十四派了眼线监视,弄巧成拙。

“这就对了!姐妹间,就该打开天窗说亮话,遮遮掩掩,没大意思。你四哥的心思确实不在儿女私事上,可爷烦忧他们的鸿鹄之志,做妻妾的,尤其是嫡妻,照料家务事,就是本分!眼下,我们府上人丁单薄,就弘时一根独苗,有些事情,我不好说透,妹妹想必有所耳闻。若不是晖儿去的早,也不至于我操这个心……”,四嫂没说几句,提起早殇的弘晖,又落下眼泪来。

她话已至此,我算是对四哥府上的情形,以及四嫂目前所面临的状况,大致通晓了几分。

弘晖过世后,本是庶子的弘时,成了四爷府上的独苗,生母自然不必说。作为嫡母的四嫂,对这个孩子,也是厚爱有加,可孩子毕竟才五岁,经弘晖的伤痛,大家都不敢把赌注押在一根苗上。

况且,四爷府上的李氏我见过,开始还算本分,毕竟身份地位压在头上,未敢太造次。可随着自己替四爷接连生儿育女,弘晖伤逝后,亲生儿子成为府里唯一的阿哥,就逐渐飘然起来,昔日的顾忌,竟不大放在眼里。

说到此,未免感叹李氏的愚钝,人言花无百日红;况且,男人心最难料,现下她在府中确实得宠,母以子贵,风头无两,可谁保的齐今后十年八载的事?得陇望蜀,心生非分之想,惹怒了嫡妻;以四嫂的精明强干,虽被弘晖的事情伤了元气,可依旧是心澄眼亮,眼瞅着李氏招摇傲慢,起了取代之意,当然要有所举动来自保,牵制李氏无法继续猖狂。

按理说,以四哥对四嫂的情分也好,学识出身也罢,李氏都没有成为嫡福晋的可能。但是,现在是四嫂有心整治门风,这和妻妾之争无关。一来,为保血脉繁盛;二来,维持各方势力微妙的平衡,王府内才能安保太平长久。齐家治国平天下,道理大同小易。

“四嫂眼光真好,一张口,要走的就是我看重之人……”,眼下四嫂最需要的,是扶植自己的势力,以她亲王正妃的身份,再去和莽撞毛丫头计较也没意思,趁势坐稳江山才是真。李氏没眼力架儿,失势是明摆着的事情,只不过,往后雍亲王府,无论谁再冒头,谁再得脸,都为自己掌控,这才是四嫂盘算好的徜徉大道。

可这芷琴,确实也是我之前看好的人,本想养在屋里,给锦云打个下手,谁知道,人家雍亲王王妃,张口就给要走了。

“这丫头,牙尖嘴利,我还没和你开口讨锦云呢,你有什么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想要什么,和四嫂说一声,姐姐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四嫂见我假意嗔怪,心知也是在暗捧她有见识,抿嘴一乐,开心笑纳。

“锦云是我娘家人,如今年纪也大了,四嫂才看不上她,哄我玩罢了。这次皇上赏的四个姑娘,摸样都平平,谈不上姿色二字,可人品温柔和顺,芷琴更是稳重。若四嫂真有心收到身边教养,也算是她的造化。只是,人毕竟是赏给十四爷的,我们家爷和琴姑娘的心意如何,还待我去探探。若十四爷肯放人,琴姑娘又知趣识抬举,等找个吉日,就给送到您府上,姐姐看这样可好?”,说实话,琴姑娘的去留,无论如何,我都要跟小爷知会一声;人是赏给他做侍妾的,我怎好说送人就送人。

“谁懂事,都没我的澜儿懂事,当初真是,皇上怎么没把你指到我们府里?若真如此,我现在,可省多大心?”,四嫂缓缓品口茶,说出话来,倒是云淡风清,可架不住真戳人心窝子。

“噗,咳咳咳……,您别折煞我了。我笨拙、顽劣、不擅女红、持家无方,哪儿敢高攀您府上?”,这口茶再次把我呛个半死,去四哥府里,都这年月了,此话从何谈起啊?情何以堪啊?别吓唬人了……

“瞧给你吓的,我不嫌弃你笨拙。可我们十四爷也不肯放人啊,当宝贝似的藏着,唯恐别人瞧见半眼!”,四嫂对于我的自谦,很是受用,起身整整服色,看样子是要告辞离去。

“您今儿来,合着就是拿我取乐儿的?真是,若是如此,能哄姐姐一笑,我也就算心甘情愿了!”,赔着笑把雍亲王妃从内院送到府门口,眼瞅着天色不早,四嫂恐怕也是惦记家里的状况,不肯再多留片刻。

“澜儿,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以你冰雪聪明,肯定在疑惑,我既是想给爷找个知心人,为何不在我们府里选。可你知道,眼下情形未明,和之前你们府上一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是可造之材,谁心怀鬼胎,我自己都料不准。不如,从可靠之人这里,直接现抓个清清白白的新人,放在身边慢慢观瞧培养,假以时日,倒是个可托付的……”,四嫂愁眉深锁,她的顾虑,我感同身受。和浅香在的时候一样,府里人个个看着可疑,谁知道哪个就是对方的心腹,没准你掏心掏肺,反倒养了只狼,天天给人家送把柄。

“就凭您这句可靠之人,滺澜拼了命,也得帮您办妥不是?只是,这芷琴来府上日子不长,我之前也没太接触;真送到您那儿,往后如何,还望四嫂多费心……”,芷琴人品性情具体如何,我也不敢作保,谨慎为上,还是和四嫂知会一声才好。

“我都明白,傻丫头,这人若真看走眼,你以为姐姐还会拿菜刀登门找你算账不成?成了,外头风凉,你既是有寒凉之症,就快回屋去吧,我也乏了,告辞……”,四嫂对我的顾虑心领神会,轻拍拍我肩膀,顺丫鬟手一扶,俯身进了软轿。

目送人走远,心里却不踏实,照如此看,四嫂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这人,我还真的给她想法子办妥。

傍晚时分,十四小爷回府,说皇上要在五月初去塞外避暑,点名要他伴驾随行,可念及他之前生病,眼下身体尚未康复,可延期再启程,等圣上安顿好再过去也不迟。

“十四,我和你商量个事儿,你觉得,芷琴这人如何?你喜欢吗?”,话出了口,又觉得不太妥当,好像我要催促他收房纳妾,明明是相反的意思,可别弄成糊涂公案。

“芷琴是谁?”,谁知他坐对面,睁大眼睛看着我,满脸茫然;这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没心没肺的傻小子,对身边的事情,半点不上心。

“哎呀!就是皇上之前赐的宫女,年纪比较大的那个,前儿打翻了玫瑰露,差点溅四哥一身那个!”,快急死我了,把所有线索都摆出来,人家倒是不茫然了,改愁眉紧锁,估计也在苦苦思索,芷琴到底是何许人也。

“玫瑰露?玫瑰露?谁打翻的?四哥生气啦?你要罚就罚,要撵就撵,问我做什么?”,他因为我纠缠不休,开始不耐烦起来,以为是我在询问他,做错事的丫鬟,要不要惩罚。

“罢了,问你也没用。四嫂觉得,芷琴这姑娘不错,想要问我讨走,做她的贴身丫鬟,往后若伶俐懂事,没准就给四哥做妾,现在说不好。可这人,是皇上赏你的,无论如何,我也该问问爷您的意思,不然若是爷看上的心头好,我随随便便做主送了人,可不把自家爷怠慢得罪了?”,拿话揶揄挤兑十四几句,也是探探他的口风,这小爷向来行事不羁,真是喜欢的姑娘,他也不会藏着掖着装清高。

“哟?哟?”,谁知十四小爷听到这儿,把芷琴已经抛之脑后,一脸坏笑的凑过来,“是四嫂看上的吗?肯定是我四哥看上的!看他平日里清高正经的样子,谁知也是眼观六路,到哪儿都不放过!这玫瑰露摔的,到成了姻缘……”,小爷满脸促狭,随随便便的拿起四哥打趣,看来平日里被哥哥一本正经教训太多,可算逮到机会挤兑几句。

“四嫂既然都开了口,人就没有不送的道理,择日就让过去吧。只有一样,这人,真是四哥自己想要的;别往后,人送过去了,妾也纳了,有丁点不可心之处,反过头来怪我处心积虑安插心腹眼线!”,转眼间,小爷敛了玩笑神色,郑重和我落下叮嘱。

他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之前因为各府互相送侍妾、丫鬟、太监,惹出多少是非人命,闹个鸡犬不宁,彼此都惹来一身腥,此时风平浪静,提起送人,全胆颤心寒,唯恐平生事端枝节。

“四嫂嫌弘时额娘不懂事,府上人丁又单薄,想找个懂事的丫鬟放在身边,想来没有太深的用意,我问清楚了,你只管放心。回头,让四哥府派人来接就是了,也算给琴姑娘长长脸面,让她心里宽慰些……”,唉,爷是没意思留人,可人家姑娘的心意,我还没来得及探问,虽是奴才去留听凭主子一句话,可谁愿意平白无故的惹别人不痛快。

“还好是琴姑娘,幸亏四嫂没开口跟我要澜姑娘……”,才说几句正经话,小爷嬉皮笑脸的玩闹劲儿又上来,揽着我肩膀,满屋里疯跑。

“澜姑娘都孩儿他娘了,人老珠黄,白给人家都嫌弃!少往脸上贴金!”,弯腰把他胳膊甩下来,就知道由着性子胡闹,白给下人看笑话。

“也是啊,那我就凑合留着吧,快给爷感激涕零一个瞅瞅!”,没心没肺的伤人话,也就他说的出,还大言不惭,毫无愧色。要是多愁善感的娇柔女子,碰上这嘴不留情的男人,早上吊千百回了。

“呸!”,假意轻啐他一口,眼看天色不早,招呼下人进来,哄着爷梳洗就寝,明儿个,还要想想如何去跟琴姑娘开口。

“这是什么!”,才掀开帐帘儿,就听闻小爷叫出声,仿佛我在帐里藏了个情夫。

“你儿子……”,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皑皑睡的正香,被他一嗓子喊起来,大眼睛茫然不解,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我知道!他凭什么睡这里?”,十四小爷指着自己亲生的小儿子,莫名非常,疑惑不解,就跟孩子哪儿碍他事儿一样。

“孩子说要睡这里,睡就睡呗,他又不占多大地方,你稍微挤挤!”,我就不明白,自己亲生的儿子,他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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