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闲说话,宫里来人,说德妃娘娘宣我入宫,又是一阵胆战心惊。十四小爷方才一醒过来,我就已经差人禀告了情况,好让他额娘,也赶紧放心。此时正缺人照看,她找我干什么?
“十四,我不想去,好害怕啊……”,德妃一宣召,我就惶恐至极,她喜欢刁难我,弄得现在,提起她名号,我心都能跳出嗓子眼。
“没事没事,澜儿别怕,我叫顺保跟着你,出了事就回来告诉我。估计额娘自己来不了,想赏赐些药,又怕奴才传话不利落,非得亲自交待你才放心。你只管去,现在她儿子皮开肉绽,废物一样落在你手里,额娘巴结还来不及,哪儿好责斥刁难,放心。”,十四小爷把他亲娘的脾气秉性的猜透了,德妃确实是这个性子,用得上你的时候,客气亲热的,让人恨不能抽自己嘴巴,来感恩戴德。
宫人等在外头,不敢怠慢,放心不下十四小爷,还是把锦云和顺保留下,只带了小东子进宫,他人机灵,最会见机行事,也好打听打听消息。
果然被小爷料中,德妃拉着我的手,抽抽噎噎的赏赐东西无数,事无巨细的交代妥当,还是不放心。怕我亏待她儿子,好言好语的夸赞我贤良淑德,善良温顺,最是让她疼爱,哄人的功夫,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实在待不下去了,再听两句,我真要抽自己嘴巴,来感恩戴德了。借口担忧奴才伺候十四不尽心,赶忙告退请辞,说要回府亲自照顾。就这样,又被德妃慈爱的夸赞一番,才算得以脱身。
出永和宫门,却迎面看见四哥走过来,多少日子没见了,他也行色匆匆。估计他是来给德妃请安,微微颔首点头打个招呼,才要离去,却被他一把将胳膊攥住。
“疯了,你疯了!永和宫门口,你和我拉拉扯扯?要死啊!”,使劲甩开胳膊上的钳制,躲到隐蔽处,这人都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他不避嫌,我还要命呢;让德妃知道,她大儿子顶多被训诫几句,我就难说了,撕了吃肉都是轻的。
“豆苗,出西华门,上轿子,有人接应!”,几句话,不容质疑,看四哥神情严肃,又不似在开玩笑,他今儿又犯失心疯了?
“豆苗?上次你还叫我滺澜呢!我不去!十四爷在府里等着呢,回去晚了,他要惦记的!”,我如何忍心把十四小爷扔府里,不明不白就和四哥走,敢情嫌命长是怎么的?
“啧!豆苗就是豆苗!什么滺澜?不记得!你来是不来!不来你就等着后悔!我和你说的,就是小十四的事情!”,四哥撂下几句话,转身佛袖而去,根本不给你争辩的机会。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混蛋……”,太过气愤压抑,不敢违抗,只好在背后小声嘀咕唾骂几句,消消心头怒气。
“别以为我听不见!”,他耳朵还真尖,回头指着我,挑眉瞪眼的警告,小心眼到家了,我又没指名道姓,捡什么骂啊?
恨自己懦弱无能,四爷一威胁,我就没脾气,只有乖乖妥协的份儿。出西华门果然有太监接应,坐上轿子,才知道里面已经坐了人,方才掀开轿帘,一抬眼,就看见四爷阴沉的脸色。
一路沉默无话,怕人听见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挨的这样近,太过尴尬。还好没走多远,半盏茶的功夫,就感觉落了轿。清清静静的小院儿,不知又是什么金屋藏娇的地方?碍于眼前人脾气太霸道,我又不敢问,只能暗自猜测。
“澜儿……”,温和轻柔的声音,近在耳边,吓得我三魂去了两魄,叫的这么亲热,还以为十四小爷来了。
“啊呀!”,太过惊恐,忍不住叫出声,回头看看,确实是四爷,他突然变了态度,肉麻不堪,是要干什么?
“你叫唤什么?吓了爷一跳!疯啦!”,看得出,四爷确实吓了一跳,眉头紧蹙,抚胸叹息,至于吗?一个男人,又没做亏心事……
“我才吓了一跳,您找我什么事?非得找这么个僻静地方来说话?”,事不宜迟,容不得耽搁功夫,把话说利落,赶紧回避,省的节外生枝。
“这安全,不会有耳目。既是你着急回府,我也有话直说,十四护着老八,被皇上责罚的事儿,你都知道了?他也忒胡闹了!和老九凑一起裹乱,带着□□上朝,说老八若是落难,他们就殉了,此为同生共死之义气!得老八什么恩情了?他们平日里确实交往甚密,可到底老八给他许了什么好处,连命也不要了?”,四爷提起十四,忽然气急败坏,所提藏毒之事,言之凿凿,不似捕风捉影。
“等等!十四?和九哥?要为八哥殉情?不会吧?他们是兄弟,又不是落难的苦命鸳鸯,还至于‘但求同年同日死’?再说,十四小爷清早离家的时候,都不知道皇上召集皇子,是为何事,怎能提前在身上藏□□?您是不是,道听途说,有所误会了?”,我总觉得四哥在套我话,捕风捉影的事情,凭什么就来和我印证?无意间,对他多了几分戒备。
“你别跟着胡闹!到底是不是老八给他许了什么愿?让他和老九甘心追随,舍命相陪?”,四爷问的有些急迫,到底他想要干什么?纵然是真的,我也不会透露给他半个字,何况确实是空穴来风。
“他没有!他没有想自尽!八哥也没给十四爷许任何好处,都是虚妄的谣言,您这么精明,怎么能信这些胡说八道的话。再说,十四爷好端端的,凭什么想自尽?他真有个好歹,我怎么办?”,实在找不出话来辩解,说出口,才觉得令人羞臊,都是让四爷给挤兑的,我也开始胡言乱语。
“你!我是为小十四好,才和你打听!不是让你在我面前显摆恩爱的!”,结果四爷顿时就变了脸色,让人尴尬不已,我什么时候要显摆恩爱了,明明是你逼我的。
“我,我没显摆恩爱!你胡乱冤枉人!八爷真没给十四爷许什么好处。再说,我都说了,十四爷不会为八爷自尽的,是你偏偏不信,凭什么来欺负我!”,被他咄咄逼人的架势挤兑急了,又觉着羞愧万分,不由得也急躁委屈起来。
“我想让你劝劝他,别跟着老八胡闹!怎么就是欺负你了?哎呀,豆苗,别哭了;不然,给你这个玩……”,四爷满脸窘迫,张口结舌的凑过来,愣是往我手里塞个玉葫芦雕件,傻气透顶,叫人哭笑不得。
“我不要!当我三岁孩子呢!四哥还有事没有?您的劝告,我都记下了,往后定会规劝十四爷不要意气用事,多谢四哥教诲。可藏□□,追随八哥的事情,确实是误会!滺澜告退,四哥保重!”,实在是耽误不起这个功夫,和傻子瞎费劲,把玉葫芦摔给他,转头向离去。
“澜儿……”,被他从身后抱住,惊的人喘不上气来,“澜儿,胤祥被皇上圈禁了,皇上说了狠话,似是要整治他。我心里难受,可又不能说……”,耳畔的低声细语,令人不可置信,怎么一个接着一个落难?
“为什么?十三爷为什么被圈禁?圈在哪儿了?他又为何事被牵连其中?”,挣脱开背后的人,拽住他胳膊,质问真相,十三弟老实温厚,到底出什么事了?
“户部银两亏空,当时经手发放银两的人,就是他。皇上彻查此事,老十三被牵连其中,落得监管不利之名,还有克扣嫌疑。可你知道,他是经手,克扣一说,纯属无稽之谈。还有些其他事情,我没法和你说,只是胤祥现在落难,我需避嫌,心中又惦念,痛苦难言。”,忽然觉得眼前人陌生起来,明明胤祥和四爷最亲近,他落难了,何至于避嫌?
“避嫌?为什么避嫌?你怕他连累你?四哥,当初举荐十三爷去户部办差的人,是你吧?难道说,十三爷,是替谁扛下了罪责?他敦厚耿直,为人义气,你不能陷他于不利境地……”,这个猜测,说出口,就已然是冒着危险,四爷心机深沉,很多事情,许是我不该点透,可又忍不住替十三爷鸣不平。
“我当然不是贪生怕死,可现在,若是兄弟都搁进去,哪儿还能留后路?胤祥的好处,我自然会铭记,不劳你费心。我的小豆苗,从来就是聪明姑娘,进退有分寸,别让我担心。”,四爷话里有话,明夸赞,暗威胁,这些我都明白。
“我不聪明,就是个傻子,你认准我傻,才肯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你这讨人厌的别扭性子,这辈子都难改……”,使劲推了推他额角,真是叫人没办法;他担心老十三,自己不肯去,所以拐弯抹角来央求我,可又不明说,实在是别扭到家了。
“豆苗,我的小豆苗,我最喜欢你。放心,这世上,对我好的人,我都不会忘记;来日,必会涌泉以报,无论是你,还是,胤祥……”,没说几句话,他又凑上来,从后面抱着你,轻轻摇晃,全是甜言蜜语,可真真假假,谁敢往心里去。
“你再胡闹,我就打的你满地找牙!动手动脚的,上瘾是怎么着?”,简直让人不可理喻,时候不早,及时脱身为妙。
“哟?口气不小,那你打吧……”,他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把脸凑过来,透着四下无人,把平日里装出来的冷峻、正直摸样,全给抛之脑后。
懒得再做纠缠,匆匆离开四哥的院落,出门才发现,再往前的方向,就是九爷府了,惦记九哥的伤势,打算绕道去看望他。让小东子先回府,给十四爷垫个话,说我去九爷府坐坐,等会儿再回去,让他好放心。
到了九爷府,却没见得九哥面,听沁玥说,九哥被皇上打在脸上,心情郁结,在后院书房里,闭不见客。听闻我来送药,也只派人来传话,说感谢十四福晋惦念,好意心领,改日再专程答谢。
和沁玥闲聊,才知道皇上把儿子的脾气都摸透了,蛇打七寸,个个都戳在痛处。九哥和十四,一个没脸去风流招摇,一个没屁股去骑马撒花,难受死他们,皇上真是棋高一着。
犹豫再三,还是和沁玥袒露了,方才四哥的话,到底从哪儿传出的谣言,说九哥和十四,身藏□□,誓与八哥共同赴死?简直莫名其妙!
“谁?你九哥?要为八哥自尽?我呸!他就是个人精,还没玩够、乐够,大姑娘还没看够,根本舍不得死。再说,就你九哥,算盘脑袋!他若真要自尽,上吊绳都系好了,还得跳下来看眼账本!别听四哥胡说八道,不定又打什么鬼主意,套你话呢!你九哥没赚够钱,没看够漂亮姑娘之前,绝对舍不得自尽!”,沁玥话里尽是玩笑,可细琢磨起来,这才是九爷的知心人,把他都看透了,所以话才说的轻松,可暗含着多少宽容了解。
“兔儿,十三爷被户部舞弊的案子牵连,让皇上给圈禁了,似是前景不明,状况极苦,我打算……,我打算,去看看他……”,不是被四哥说动了心思,而是真想帮帮十三弟,前尘旧事太多,无关其他,就是念及往日相识的情分,我做不到在此时袖手旁观。似乎,明白了十四小爷当时护着八哥的心情,没多复杂,只凭情意……
“你疯了!”,眼前,全是沁玥不可置信的脸,我也明白,自己太过糊涂莽撞,到底,要如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