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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娇雪巧笑粲然的朝八哥走过来,应该是因着之前八哥亲口替她保的媒,心里就拿他当了靠山。八哥却随着她脚步的接近,脸色愈发窘迫僵硬,看来这个一贯处事圆滑玲珑的男人,未必想将他们彼此之间的瓜葛,袒露于众人面前。八哥不着痕迹的悄悄往这边瞥了一眼,我知他素不喜树敌,便只当没看到一般,与身旁的九哥说笑话。
此前,八哥因听说十四对嫡福晋不满,为笼络他,便趁我归宁之时,通过良妃向圣上请旨,将娇雪赐给十四当庶福晋。原本他是藉此事,送他十四弟一个人情,若十四与娇雪二人琴瑟和美,日后也必会时常感念他的好处。更重要的是,他十四弟耳边,又多了个替他吹枕边风的人。原本此事做的隐蔽、妥帖,外人都只知是圣上下的旨意,而没人晓得八哥在其间的作用。只可惜,他如此缜密的布局,却因之前八福晋和十三福晋拌嘴,被洋洋得意、大肆渲染的,全部抖露出来,闹到其中内幕尽人皆知。况且,这娇雪也着实是他选错人,鲁莽愚笨、娇蛮任性,全无半点心机,巴不得将他是自己靠山这件事,嚷嚷给全天下人去听。想八哥费尽心机的精妙算计,最后却败在两个傻女人的嘴上,倒也真悲哀。
娇雪环视了众人一圈,开始挨着个儿的请安,颇为熟悉热络的样子,想来也不奇怪,她是宫女出身,现下坐着的都是之前常见的主子。发现我也在这里,她面上微露不悦之色,有些不屑的用鼻子轻哼一声,那天的教训看来她是全然没当回事。许是太久没有见到那位十四小爷,娇雪露出难掩的欣喜之色,快步跑到他旁边,甜甜的喊了声爷。十四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未见有搭话的意思。其实,从刚刚我就察觉出,他今天情绪颇差,方才众人笑闹正欢的时候,他也只是神情落寞的盯着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娇雪见自己受了冷遇,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挥手吩咐身后的丫鬟,“鹦哥儿,把我的琵琶拿来,难得几位爷赏光来府里,不如就让我献丑一曲!”,而后,便娇羞无限的缓缓落座。说起来觉得挺没面子的,这几位兄长不过是来弟弟家里做客,怎么能说是赏光?你让外人听去,还以为这里是勾阑院。
“既是如此,那你弹曲《轻声叹》吧。”,觉得她刚刚所言不妥,想与她开个玩笑,谁知娇雪没反应过来,却把旁边正品茶的十三弟,呛到肺都快咳出来了。这是当年在余杭,花船上的歌妓红袖,为我们几人弹唱的第一支曲子,想必十三弟也对此印象颇深,要不也不会如此大的反应。看其他几位爷的脸上,也都是暧昧不明的神情;尤其老十,他还在捂嘴偷笑,难不成京城也兴听这曲子,还是他们揣测到了我话里的隐意?
正这时,十四猛然回过头,神情惊诧的上下打量我,而其他人也似乎都反应过来,全跟着一脸莫名。对啊!我方才那么一提《轻声叹》,等于是把自己出卖了!一个世家千金,哪里会知道歌妓唱的曲子,简直是大逆不道之行为。惊觉失言,赶快在脸上装出懵懂无辜的神情,“原本我是不通音律的,对琵琶曲更是不熟。只是以前在家的时候,听我哥哥提起过,他说《轻声叹》是首好琵琶曲……”,我的谎话还没扯完,十三弟再次被茶水呛着了,他肯定偷着捡乐来着,在想可怜的润晖,就这样被我诬陷和出卖了。
众人古怪异常的反应,把娇雪弄得手足无措,尴尬不已。显然她已经从那几位爷的神色举止中,揣测出刚刚我说的,必不是什么好话。当着诸位权贵,她不好发作,便满含怒火的横了我一眼。怕娇雪一个没忍住,当着他们再和我起冲突,赶忙起身告退。
“明儿个晚上有家宴,你别误了!”,刚走没几步远,就被十四叫住了。回头见他心不在焉的站在亭边石阶上,我连忙点头应承下来,他却没再多说,只微叹口气,转身回到亭中。我就知道,他今天的情绪可谓是糟糕透顶,不知谁又惹这位小爷心里不痛快了。
绕到园子假山堆叠的地方时,险些和人撞个满怀,居然是四哥,他果然不肯让自己心爱的十三弟落单!“豆苗儿?急慌慌的又干嘛呢?”,看见是我,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开始数落起来。刚要争辩,就看见他额头上微有些冒汗,这已经入秋,天干气爽,想来是刚刚走得太急。“这个夏天,您过的可好?之前的杨梅酒收到没?”,北方暑热虽炽烈,却没有南方的湿气那么重,不知他在京城的夏天,会不会比余杭要好一些。似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些,他微微有些发怔,一时间也忘了言语,“没那时候好喝,你没好好弄吧?!”,结果他闷了半天,开口就是挑毛病,也不知说个谢字,让人哭笑不得。“许是吧,许是我不够尽心……”,其实,我想了好多话去堵他的嘴;明明是你自己送的杨梅不够好,京城的水土气候和余杭不一样,这次的酒选的不对,等等等等;可话梗在喉头,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根本的原因,也许真是我没有当时的心气儿了,短短一年光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欠了心意,酒的味道自然就差,谁说不是呢?
“想什么呢?我和你逗着玩的,也值得当真?”,许是我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他有些慌乱勉强的笑起来,弓着背探头仔细打量我的神色。“不说这个了,晖儿可好?”,有些话多说无益,忽然惦记起小小爷。“你还敢提!他都让你惯坏了!”,结果眼瞅着四哥的脸色就阴沉起来。“也不知你教了他什么法子?书倒是背得快,背完就想着玩。还敢和他额娘说,你比他师傅教的好,说的更有意思?你不提我倒忘了,你到底都给他说什么了?!”,他满脸怀疑的看着我,就要跟审犯人一样。
“我就是给他把那些经史子集讲的有点意思,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给人当师傅,完颜亮以前,都是我帮忙给他指点功课学问的……”,让他这一说,好像我教了弘晖什么坏似的,我没好意思说,想当初,我帮你十三弟写了多少文章。
“完颜亮?我要知道完颜亮的功课学问是你教出来的,我绝对不把儿子交给你!”,四哥满脸悔不当初,他怎么知道完颜亮学问差的?“傻亮是他自己天资太差,和晖儿可不一样。晖儿聪明过人,知道您对嫡长子寄予厚望,可他年纪毕竟还小。况且,您这说来就来的脾气,到底也该改改,把我都要吓死了,何况孩子了!”,说着说着,就免不了对他有些埋怨,晖儿打心里就让人疼,就怕四哥对他矫枉过正,回头孩子倒怯懦了。
“你怕我?我看你一点也不怕我,你知道天底下这么数落我的人,能有几个?找死呢?你要是对我儿子这么上心,不如抱过来给你养算了!”,也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发脾气,半真半假的叫人猜不透。“那我倒是巴不得呢!孩子真送到我这儿,我就惯着养!”,他要是真舍得把宝贝儿子送过来,我回头‘完颜’两个字就倒着写。结果我这番赌气的话说出口,四哥反倒是笑了,“慈母多败儿,这道理你懂,别净说胡话!”,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赶紧快步朝湖心亭走了。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怎么能开这种无所顾忌的恶劣玩笑,果然平常那副假正经的严肃样,全是装给人看的。
可他没走两步,却突然回头默默的看着我,“豆苗,并不是酒的味道不好,也不是你没有尽心。只是,我心境变了……”,他说这话的时候,颇显惆怅落寞,岁月如流水,雁过总无痕,可谁担保心里也能清的一干二净……
转过天来,是十四之前提醒要赴的家宴,过了晌午,锦云就开始把我一通拾掇,沐浴、更衣、梳头、熏香、上妆,都是她的眼里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儿,说不能让我落人口实、受欺负。不明白受欺负和打扮捯饬有什么关系,总觉得今天这小妮子心里有鬼。结果光是翻箱倒柜找衣服,就足足折腾一下午,粉白色的缎子衬衣,外面套着品月绸绣牡丹配缠枝莲的坎肩儿,锦云说这叫富贵连连,我都不知道她打哪儿听来的。随意梳了个如意发髻,正中带上攒花八宝翡翠牡丹,才算是被她收拾妥当。
锦云拉着我左看右看,“瞅瞅!姑娘就是国色天香,好容易让我盼到了,您和咱们家爷单独出去……”,她刚还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察觉自己说走了嘴,赶紧慌忙将嘴捂上,装作无事人一般,掉头就跑。原来她存的是这个心思?拿了十四的好处是怎么的?可再转念一想,她大概只是想帮帮我,应该和十四无关。早知是这样,就劝她别白费心机了,我向来就长这样,再捯饬也长这样;十四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从来就没听他夸过半句,要是不待见你,打扮成天仙也没用……
刚走到府门口,正巧遇见十四骑在马上,直往府里张望,不知在看什么。“蒙古那边儿怎么样了?还用不用再去军营住了?”,趁着轿子还没来,索性陪他说两句闲话。他先是愣了愣,忽然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居然还能关心关心我的状况,真是难得!”,说完,便翻身从马上跳下来。
“我关心你两句,怎么就难得了?好歹我也是……”,本来想说福晋的,可忽然又觉着不好意思讲出口。见我突然顿住了,他也有些局促,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我一眼,“今儿这衣裳挺好看的。”,呀?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刚还说他从没夸过我一句呢,今儿虽是夸了衣裳,也算不错了。刚刚夸我,许是他想换个话题缓解下气氛,可谁知说完,他自己却更加窘迫,半天不见再言语,只是低头玩手里的佩剑。
他最近好像一直心事重重,很是疲惫的样子,与我说话相处都比以前更加慎重,我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也许,娇雪之前的那番话,如同巨石激起千层浪,虽谁也不愿再提起,可彼此心里都难免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