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无懈可击的一出戏,结尾突然杀出个少年,顾时茵却并没有因此发愁。
她估摸那少年可能早就爬到大树上,比蒋静与房蓉蓉到的还早,戏比她看得还全。
且少年给她一种感觉,他压根就不在意这些破事,甚至还有种被打扰到的不快。
是以,顾时茵一点都不担心会出什么纰漏。
离开林子前,她仔细想了想,把扎得整齐的两个小鬟髻抓乱,又往脸上又抹了点灰,连衣裙也忍痛揉皱了。
整个人惨兮兮的,这才往回走。
快到内务府时,她一改慢吞吞的步子,像被鬼追一样跑了起来。
果然,小院里,宫女们跟给出宫归来的皇帝接驾似的,在院前站了一排。
看来她估计的没错,宫女隶属内务府,突然死了一个人,禁军行动迅速,肯定已经先到这里搜查过一番了。
顾时茵一看阿姐眼睛都哭肿了,顿时像只受惊的小畜,张开胳膊就朝阿姐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昂头哭起来。
“阿姐!小小怕死了。”
不是做戏,是真的哭。
房蓉蓉死了,蒋静也被抓走了。
这一世,暂时没有人会害死她的阿姐了。
若再有人想害她们姐妹俩,她同样不会手软。
顾时茵小拳头攥得紧,哭得一抖一抖的,阿姐以为她真的吓坏了,心疼的把人拢紧了往屋里抱。
顾时茵这边被一群宫女众星拱月的围着抱进了屋,禁军那边就封了小院。
所有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出入,宫女们也只能窝在屋里,心惊胆战的议论这桩命案。
顾时茵经历了两世,生死看得淡了,其实后宫内斗杀人不见血,多少宫人早上还在,晚上就没了,都不知道死在哪的。像房蓉蓉与蒋静这样的,可谓平常事。
屋子里多是刚进宫不到一年的宫女,没多少经历,害怕也是正常。
管事的嬷嬷就淡定多了,宫女们七嘴八舌的围上来想询问细节,她挥手把人散开了。
说多错多,顾时茵正好一句话都不想说,见到管事嬷嬷比见到亲人还亲,张开小手臂,哭得黏糊糊的抱过去了。
“嬷嬷~”顾时茵嚎了几嗓子,没忘记正事,拿手背抹抹眼泪,从兜里掏出帕子,不高兴的嘟哝道:“我给嬷嬷和阿姐藏了好吃的,静姐姐把我扔到地上,梅花糕都压坏啰。”
可怜的小音调,听着好像又快要哭了。
小手捏着梅花糕送来嘴边,管事嬷嬷的心都被填满了,哪里真会去吃,捏着梅花糕递回去,“小小今天吓坏了,小小吃吧。”
顾时茵没客气,就着管事嬷嬷的手咬了一小口,而后低头翻起内兜,翻了好一会,小手摸出来两粒金瓜子,仰着脑袋送了出去。
“嬷嬷,这是今天贵人赏我的,幸好没被静姐姐弄丢。”
金灿灿的东西在小掌心上摊着,尤挂着泪珠的一双眼睛纯净又赤忱,好像这也不过是两块梅花糕,特意带回来给嬷嬷吃的。
瞧瞧,多么懂事的小宫女啊!
管事嬷嬷一贯阴毒的眼睛都湿了几分,一边搂着小人儿,一边咬牙啐骂。
“蒋静这个贱婢,敢打我们小小的主意,嬷嬷一定给小小出这口气,叫内务府当差的人把她活活打死。”
内务府宫女的院子被封了三日。
这三日宫女们也并不清闲,眼下年关将至,内务府的活还是要有人做的。
每日有宫人把衣缎绣活送到门口,里头的人再接进去。
顾时茵平常多是做跑腿的活,这下是实实在在的闲了下来。
她每日除了趴在枕头上睡到头顶开花,就是晨昏定省咒诅卞绍京,时不时的,还会想起那个掏鸟蛋的少年,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宫中何时有这么一个皇子?
顾时茵忙着想自己的小心事,阿姐则趁这几日不忙,拿给贵人做衣裳剩下的边角废料,拼拼凑凑,给她做了件小斗篷。
与宫女的红裙同色,罩在外头一点也不突兀。
上等的狐狸与貉子毛是给贵人制衣用的,纯色的兔子毛多用来制手暖。下成的杂色毛贵人瞧不上,宫女们制衣的时候多半剔出来扔了。
阿姐捡了些颜色尚可的,串到一块,给小斗篷的帽子与领口边缘镶了一圈小绒毛。
毛不是纯白,略微暗一些,偏玉白,却与红色极称,穿上身竟比银狐毛领还要好看几分。
三日后,院子解了封,宫里的道上多了一个穿着小斗篷的小宫女。
自打那件事之后,管事嬷嬷对顾时茵格外照顾,分的差事也都十分轻松。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吃得好,睡得香,就连小脸蛋都红润了起来,走到哪,都讨人喜欢。
今个风大,顾时茵戴上斗篷帽子,拎着个小竹篮,蹦蹦跳跳的走过御花园。
她刚从御膳房出来,今日有宫宴,山珍海味流水似的送到前殿。好些吃食,宫宴上的贵主们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就原封不动的撤了下来。
如此一来,宫人们就有口福了。
顾时茵刚好去办差,御膳房的公公见她人又小又乖,给她拿了好几块酥饼,还是肉馅的,闻着就很香。顾时茵给公公鞠了好几个躬,开开心心的收到小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