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完全不按套路来的举止把蒋静整懵了,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要堵住小丫头的嘴巴。
“静姐姐,你不要杀我……”
小丫头四处躲闪,蒋静忙中出错,自己绊了一跤,一听她这么一喊,血都凉了半截。
“你胡说八道什么?”
“呜呜呜,静姐姐,你不要杀我。”
好不容易揪住小丫头的衣领,蒋静像拎小鸡一样把人拎起来。
“闭嘴!”
蒋静恨不得立刻把人摁水里淹死,刚走两步,还没到池边,突然听见她叭叭的小嘴改了词:“呜呜呜,大人救命啊,她要杀我……”
每日午时,正是宫中巡防换岗的时辰,而十几步之外,恰是禁军换岗之后必经之地。
活了两辈子的顾时茵无比确信,就是瑞乾帝驾崩了,也不会有例外。
她不慌不忙的吃完梅花糕,就是在算时辰。
蒋静碰到禁军,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跑得掉的。
一队禁军听到动静后迅速提刀围了进来,蒋静走投无路,只得把拎起来的人扔到地上。
顾时茵摔了个大马趴时还在想,梅花糕可要能被压扁了。
蒋静见到真刀利剑,顿时没了刚才杀人沉尸的阴狠,紧张到结巴,“大,大大人,没没没,她胡胡说八道,我没要杀她啊,我我只是路过这里,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大人你们相信我,我没想过杀她啊……”
蒋静语无伦次的嚎了一通,脑子在极度惊恐中好像终于转过来一点弯了,她突然跳起脚指向顾时茵:“是她,是她,房蓉蓉是她害死的,不是我要杀她,是是是她要杀我……”
蒋静的反应在顾时茵的意料之中,只可惜她杀人的时候不眨眼,下手够快,脑子却跟不上趟。
这话说出来,谁信呐?
她可是一个才六岁的小宫女啊!
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小宫女啊!
待禁军一走近,小宫女趴地上嗷嗷哭起来,像被吓坏了一样,眼泪珠子成串的掉,指着池水,“蓉姐姐,她把蓉姐姐按水里去了,呜呜呜,好可怕……”
蒋静一听,疯魔似的朝地上的小人儿扑了过去。
“你个贱妮子,是你,都是你,是你算计我,房蓉蓉没把你淹死,她怎么没把你淹死啊?我昨晚就该拿绳子把你勒死,你个害人精……”
会说你就多说点!
顾时茵连哭都懒得再哭了。
蒋静目眦欲裂的疯魔样,像个不复仇不罢休的恶鬼。
“大人!”
小宫女脸吓得煞白,畏畏缩缩的躲到禁军身后,看疯子一样看着蒋静。
制服蒋静这样的,连刀都用不着,一个禁军单手就把人摁到了地上。
房蓉蓉的尸体被禁军捞上来时,蒋静是真的疯了。
那尸身上还坠着块大石头,小宫女可搬不动那么块大石头啊!
蒋静是蓬头垢面的被禁军拖走的,香囊也滚到池子里去了,要沉不沉的浮着。
顾时茵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早早的撤到一旁,蹲在一棵小树后面,双手抱着树干,一副吓呆了的模样。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她才慢悠悠的冒出脑袋尖,往前爬几步,伸手,悄悄的捡起掉在枯枝里的牙牌。
那是在蒋静手里还没有焐热的牙牌。
顾时茵小心吹掉面上的灰,重新系回自己腰上。
太后的大智慧她学不来,她只能照葫芦画瓢,姑且算是,一桃杀两士吧。
可能是活了两辈子,心硬了,耐性也少了,现在的她,最听不得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只有一个阿姐,也只有一条命,她是绝不会给房蓉蓉与蒋静留任何再下手的机会。
先下手为强,报仇要趁早。
等房蓉蓉的尸体也被捞上来,禁军相继离去,池边的林地重新恢复安静。
顾时茵蹲在地上,把衣裙都掸净了才重新站起来。
衣裳再破也要整洁,她就是这样讲究的小宫女。
想起来什么,她把怀里的帕子掏出来,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这已经不是好吃又好看的梅花糕了,这是猫猫爪。
惋惜的“嘤”了一声,顾时茵把帕子重新包好,准备带着‘猫猫爪’回去给阿姐和嬷嬷吃,刚走两步,蓦地,她若有所觉的回了下头。
从刚才走到池边,她就一直专注的盯着蒋静。
人专注一件事的时候,容易忽略周遭的环境。
顾时茵目光一转,对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睛。
冬日,阳光不甚耀眼。
少年一身衮金黑衣,坐在张牙舞爪的秃杆上,手旁是一个枯枝杂垒的鸟窝,他手里似乎还捏着一只鸟。
逆着光,看不清楚容貌,也看不清神色。
顾时茵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坐在那里的,都看到了些什么,但她直觉,他爬那么高,不是去救什么掉下树枝的小鸟的。
果然,她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少年扭头从鸟窝里拿了几个鸟蛋,敏捷的攀下树,眼神都没给她一个,落地就不见人影了。
顾时茵后知后觉的掏出帕子,想问他来着。
好吃的梅花糕,要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