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住过一日的迟贞来说,小院里的环境她不能更熟了,很容易就来到了王继鹍的窗后。
里面的人还在闲谈,无外乎是些溜须拍马,和城中那位美人的事。
只听陈守元说道:“城中的人都传,这姑娘美则美矣,实则是个危险的人物,传闻她头上戴了白布条,要是谁不小心拿掉,她就会把那个人的手脚折断。”
“哈哈,这么说这位美人还极为有趣,”王继鹍被勾起兴趣,屈着左手食指在下巴上磨蹭起来,“莫非那位林公子就是这样被折断了手脚?”
“城中都是这样传的,说林公子迫得姑娘取下头上的白布条,露出了独一无二的刺青,暴露了姑娘的门派,而姑娘此次到福州是秘密行动,因害怕被掌门怪罪,就教训了林公子一顿。”陈守元事无巨细地回道。
王继鹍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一个姑娘哪有本事将一个男子打得手脚折断,原来是江湖上的草莽!”
他转动拇指上的扳指,摇头道:“这林公子也真是,女要俏一身孝,没事取人家头上白布干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谁说不是呢?”陈守元点头哈腰。
两人聊来聊去都是些没用的话,迟贞准备离去,等他们睡着之后再来,又听到王继鹍说起书的事,就在窗下蹲了起来。
王继鹍神色莫名,透出一丝冷意,“我说守元啊,这褚南浔跟迟贞都跑了,你答应我的书怎么办?我还等着练功呢!”
王氏一族,对待不合心意的人,就算是走狗,手段也不是一般的残忍,陈守元与他们相伴几十年,自然听得出王继鹍话里的意思。
他一抹头上的汗,收敛起笑容,脊背弯得更低,“殿下莫急,我早知道他们不是善茬儿,留好了后手,只要他们敢回来,书跟人一个都跑不掉,都是殿下您的。”
“要是他们不回来呢?”王继鹍抬起眼皮,盯着陈守元,想听他的答案。
“要是不回来,殿下你就砍了我的头当球踢!”陈守元发誓道。
迟贞蹲在窗外,有心想知道陈守元做了哪些准备?陈守元却只字不提,她百无聊赖,干脆坐了下来,准备等陈守元走后,擒住主子王继鹍,以其为人质,逼陈守元交出《百毒千物》的上半部。
过了一会儿,陈守元开了半扇门,站在门口道:“殿下先休息,我还要出去一趟,也好多作准备,让计划万无一失。”
随后是门扇关闭的声音,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多时,房里传出吹灯就寝的声音,迟贞等了一会儿,不久,房里又传出了鼾声,王继鹍似是睡熟了。
她推开窗户翻了进去,循着鼾声一步步靠近王继鹍。
三月的天不凉不热,是福州最好睡觉的时候,王继鹍正在梦中与陈盈之翻云覆雨,转眼间又来了一位头系白布的绝色美人,说要与他双宿双飞,他乐不自知,正要起身相迎,却感觉脖子发凉,被什么硬物抵住。
他恍然惊醒,睁开浑浊的眼睛,借着月光看向床边的红影。
月光本就不明朗,红影又背对着光亮,正面全是阴影,他看不真切,以为是来了刺客。
“好汉饶命!我有大把的银子,只要你放了我的性命,要多少随你开!就是要官职也行啊,城中各处都有我的人脉,你想去哪儿都行!”
“呵,”迟贞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说,你有钱又有势,我若想干点什么就死无葬身之地呗,是不是这样?”
“尉迟姑娘?”听到熟悉的声音,王继鹍忍不住想坐起来,可刚一起身,就意识到脖子上的冰凉,只得躺了回去。
“尉迟姑娘误会了,陈某可不是这个意思,陈某对尉迟姑娘一片真心,只要姑娘答应跟我在一起,这些钱啊权的,还不都是你的!”
“那我可受用不起了,王公子!”迟贞冷冷说道,将“王公子”三个字咬得又重又硬。
“迟姑娘你在说什么?”王继鹍明知迟贞看不见,还勉强挤出笑容,背后却是一身冷汗。
迟贞将鹊尾针按了一按,如愿以偿地听到王继鹍倒吸凉气的声音。
她好整以暇地说道:“你说你是陈公子,我为什么偏偏要叫你王公子?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就好像我明明姓迟,你非要叫我尉迟姑娘一样!”
说到最后,迟贞几乎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王继鹍食肉寝皮。
王继鹍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只能赔笑道:“姑娘误会,以前的事都是我伯父做的,是王鏻,当然你也可以叫王延钧,他登基之前叫这个名字,不管是谁做的,总之和我王继鹍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对姑娘一片痴心,你可千万不能冤枉好人啊!我王继鹍一条狗命,就算姑娘杀了我,也报不了大仇的。”
“想要活命也可以,”迟贞将鹊尾针松了半寸,虚着双眼,“我是个瞎子看不见,只要你去帮我找一样东西,我就饶了你——”
时间久了,王继鹍已适应了黑暗,他将迟贞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过河拆桥”四个字怎么写?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手撑着床板,殷切笑道:“这个不难,只要是姑娘想要的东西,我王继鹍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会帮你拿到,咱们别耽搁了,现在就走吧。”
迟贞头一回见到比正主还急的人质,也不废话,揪着王继鹍就从窗户里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