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褚南浔走过来,把他拉到僻静的地方。
“就让贞贞去吧,免得她一直怀疑。”
“可……”蒙怀仁犹疑不决,“她去了之后发现自己不是鹊形门的人,那又该怎么办?”
“我本就没打算让贞贞去建州,”褚南浔附在他耳边道,“我打算带她去福州找陈守明,至于那个袁时,满口谎话,我不会让他接近贞贞的。”
蒙怀仁想了一下,最终妥协。
“去南方也好,如今天气渐寒,贞儿的身体会更加难熬,正好去南方休养一段时间。你也可趁此机会,搜罗医书药方,等回来的时候咱俩一合计,说不定就能把贞儿的病治好。”
褚南浔点头称是。
院内的几个人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总之回来后,蒙怀仁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突然就同意迟贞去建州了,不带有一丝迟疑。
钱一刀将刚才的事看在眼里,他不知道褚南浔给蒙怀仁灌了什么迷魂药,三两句就同意迟贞出远门。
这个小瘸子不仅和蒙怀仁关系处得好,看迟贞的眼神也颇为微妙。
不止如此,他看得出迟贞也喜欢褚南浔,两个人郎情妾意,好不般配,要成亲绝不是假话。
幸好棒打鸳鸯的事他只做过一次。想来迟贞也不会跟他计较。
钱一刀怕褚南浔记恨,以后在迟贞面前挑拨离间,于是偷偷道歉。
对此,褚南浔报之一笑,他知道钱一刀不带他来是为了迟贞好,毕竟那段时间是非常时期,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对迟贞不利。
二人相视一笑,打破隔阂。
一边的袁时,对他们一举一动视若罔闻,他不管那些,他只要博取迟贞的信任,帮他平安回扬州就行了。
如果能劝服迟贞,帮他把丢掉的东西找回来那就更好了。
夜已经深了,钱一刀经常过来,对这里就像对自己家一样熟,他随便找了间房子,与袁时对付一宿。
迟贞近来嗜睡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的,她现在遵褚大夫医嘱,每日早睡早起。
这一个月时间,褚南浔自动接下了蒙怀仁的重担,每日宿在藏书室,研究医书,不分昼夜。
蒙怀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自褚南浔来后,他很少有这种不安的情况了。
他等众人都入睡后,走进藏书室。
看着褚南浔刻苦钻研的样子,仿佛看到了这二十年的他自己。
“南浔。”蒙怀仁嗓音暗哑。
“师父。”褚南浔抬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褚南浔思索片刻,“至少要等贞贞的功夫恢复到受伤之前吧,这样我才能放心。”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蒙怀仁对面,倒了一杯茶递上,二人分别坐下。
“你的腿,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蒙怀仁眉头紧锁,川字纹被挤压得更深了
褚南浔报之一笑,“湿气太重,总是无法根治,先放着吧,贞贞要紧。”
“我有一个方法,就怕你不敢试。”蒙怀仁知道归州有一个偏方,专治湿气引起的关节肿痛。
“师父不妨直说,”褚南浔苦笑,“拖着这样一条腿,路上有什么事还要贞贞照顾,不如早些治好。”
他停了一瞬,又叹道:“就怕我体内的余毒未清,方法不一定奏效。”
“你听说过生针吗?”蒙怀仁问。
褚南浔摇头。
“生针,就是用烧烫的锥子在脚底刺一个孔,然后用利器切去脚后跟的部分肉,放出坏血,等坏血流完了,腿就好了。除此之外,你体内还有千足僵的余毒,我再配些药材,你每日按时服用,然后用内力逼出毒血,不出十日,定然康复,只是……”
蒙怀仁话说一半,又停了下来。
“只是怎样?”褚南浔问。
“只是过程痛苦,不能用任何麻痹止疼的药物,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能,”褚南浔毫不迟疑,“不如就现在,趁他们都睡着了。”
他说话时斩钉截铁,目光坚毅不容拒绝,对此,蒙怀仁只能用一个“好”字回应。
夜深人静,过程漫长,褚南浔咬紧牙关,始终不发一言。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何种痛苦,都说十指连心,刺穿脚掌的痛苦又能比截断十指轻松得了多少呢?
第二天一早,被瞒在鼓里的众人,除了觉得褚南浔的腿比昨天更瘸了,倒也没看出更大的区别。
他只有在背着迟贞的时候,喝下一碗又一碗药,然后在夜里,等大家都睡着了,躲在藏书室里运功逼毒。
就像在平滩湖,迟贞每晚打坐,却都瞒着他一样。